眼見仙師漸漸走近似要在此處落腳,他趕忙上前躬身相迎。
“仙師裡邊請!小店的上房都空著,請隨意挑選。”
“我們包下整店一晚。”
“好嘞!”
交談的事情交給師侄,白錦□□自上樓,隨意挑了一間房走了進去。
她環顧室內一圈,然後將佩劍解下放在桌上;再走至窗邊將兩扇窗戶打開,自上而下、專注地打量著這村落的景象。
外頭是一片光禿禿的樹木群,葉子也沒有一片的枝丫們孤零零地顫抖在還有些冷意的春風之中。
白錦西雖從未下過山,但此處——坐落在遇仙宗山脈山腳小鎮三喜鎮東邊、以桃源盛景而聞名的桃花仙境——桃村,她還是有所耳聞的。
因此,當這片光禿禿的枝丫落在她眼中時,她便知道這是一片桃林——也是桃村鬼祟傳言愈演愈烈的關鍵原因。
三喜鎮作為遇仙宗地界的交通樞紐,靠山臨海,經濟發展欣欣向榮。
而坐落在最東邊、最靠海的桃村,除了桃花盛開的賞花旺季外,鮮有大量的人流波動,遇仙宗門人下山辦事也基本走不到這裡。
此次她們走到桃村,便是因為那個愈演愈烈、傳至遇仙宗門中的鬼祟傳聞。
桃村之所以叫桃村,有兩個原因。
一是因為這個村莊有一大片桃林,每每春季到來,便是一道美輪美奐的桃源盛景。
二是因為八十年前一戶桃姓人家路經此地,見這片生機勃勃的桃林深感有緣,便在此處扎根。
後來考取功名當了官,家族漸漸壯大,桃姓的人多了,這個無名的小地界就成了桃村。
如今桃村愈發繁榮,除桃姓外又多了許多外來姓氏落地成家。桃氏許多子嗣或入朝為官,或在外經商,留在桃村的也隻一座宅邸、一位管家和四五位下人。
而鬼祟的傳言,是說兩月前——桃氏一支旁系搬來桃宅暫住,那旁支少爺自入住當日便一病不起;鎮上所有的大夫都治了一遍,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日漸虛弱。
隨著大夫們的一番輪流診治結束,桃少爺仍吊著一口氣將去未去之時,桃村村民們才驚覺——他們村的桃樹,竟還未發芽。
自從桃家人發現這處桃林後,年年開春之際便開滿桃花,花期能持續兩到三月之久。
特別是那棵坐落在桃林中央、比起普通桃樹要高上一倍的桃樹,開的花最為旺盛,花期也是最久。
而這棵桃樹也因為從未結出果實的特殊情況,被當年的桃家主相中,以它為中心建造了現在的桃宅。
它伴隨著桃氏壯大,以獨特與神奇的不結果之相漸漸成了桃村村民心中的信仰。可以說是桃氏、乃至桃村的鎮宅、鎮村之樹。
此時已過三月,大片枯枝的景象著實詭異,一些桃村村民便開始猜測是那少爺衝撞了鬼祟,汙染了他們的“桃靈”。
“桃靈?”白錦西喝茶的動作微頓,抬眸看向坐在圓桌對面的師侄。
師侄——蘇繡,一個生得俊俏卻時刻板著臉的姑娘——是白錦西師姐、長青真人大徒弟司徒雲的親傳弟子。
蘇繡的白袍也與其他弟子不同:金色的緞帶鑲邊,肩膀、衣領處繡著幾朵金色祥雲——這是遇仙宗門下親傳弟子的專屬服裝製式。
“是的,師叔。”蘇繡將打聽到的信息一一道出:“桃村的人對村中桃樹都很愛護,對桃宅那棵桃樹更是抱有敬仰之情。”
“據說有不止一個小孩曾見過那桃樹上躺著一個姑娘,漂亮得似是神仙。”
緩緩放下茶盞,白錦西的眉尾輕輕跳動;茶湯蕩起幾道漣漪,映在她一雙漆黑眸中,竟生出一副熠熠生輝的景象。
這還是蘇繡第一次瞧見師叔面有波瀾的模樣,不等她心中生出好奇,便聽白錦西道:“既懷疑是鬼祟,那便等戌時前往。你與弟子們說一聲,早些做準備。”
“好的師叔。”蘇繡點頭應下,起身行過弟子禮後便退出了房間。
隨著門聲落下,白錦西起身再次走到窗邊。她望著那份蕭條景色,心中一股被忽視許久的異樣感受終是滿溢了出來。
“桃靈啊……”她秀眉輕蹙,未沾胭脂的淡粉色嘴唇微微抿起,似在斟酌著什麽。
幾息後,她轉身將桌上的佩劍別回腰間,接著一手撐上窗框、一個借力輕巧越出窗外。
凡界禦劍多有不便,白錦西步行了片刻,便瞧見那棵因高出一大截而極為顯眼的桃樹。
同樣顯眼的還有她本人——路過的村民都忍不住地遞來一些自認為隱蔽的打量眼光。
白錦西的面色依舊淡漠如水,腳步不疾不徐;片刻後,她拐進一個巷口。
修真之人五感靈敏,對那些打量的視線盡管習慣,卻並不能代表舒適或喜歡。這處巷口是她放出神識尋找到的一條鮮有人跡、可以通往桃宅後門的小路。
將陌生視線通通隔絕後,白錦西的心情輕快不少。
越靠近桃宅,心中那股熟悉感越重。她走近桃宅後門,接著足尖一點、躍上高牆,翻過兩個房頂,在一處長廊頂上停下,望著距離她不過二十尺的桃樹。
隻兩眼的功夫,白錦西便確定,那股自然得像是她本人的熟悉感就是來自這棵桃樹。
不過沒等她好好思考,面前光禿禿的樹上突然蕩過幾道粉色靈光——那些靈光在最粗的枝乾上匯集,逐漸顯現成一個穿著粉色紗裙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