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也……了嗎?”盡管聲音極輕,中間一些字眼還是被李鳶梧適當省略。
蘇繡閉目頷首,示意她安心。
“哎……”李鳶梧輕歎一聲,沒骨頭似的趴到桌子上,雙目無光、毫無波瀾地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話落,一隻柔軟溫暖的手覆到她的手上,似是立刻將她從沉鬱的水中拽了起來。
李鳶梧坐直身體,抿著嘴唇,面露羞赧之色,道:“師姐,你真好。”
“嗯。”蘇繡一笑,“其實,我這幾日一直在思考,他將我們抓來,究竟有什麽緣由。”
“一,自抓來後,便一直將我們鎖在這裡,再未露面;二,水、一日三餐,點心,一般女子喜愛的胭脂水粉、金銀琉璃、華麗衣物,都會按時送來。
”
“三,一直不曾間斷,如今已經十多日,這送來的東西哪怕是點心、菜色都鮮少重樣——我便猜想——”
她望向李鳶梧,後者瞪大了眼,忙忙搖頭:“師姐你可不能瞎說……”
“我們之間,或許有人與他有舊緣。”看見對方更加驚恐的神色,蘇繡不禁又道,“更或許,是舊情。”
“哇——”李鳶梧驚呼一聲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師姐你莫要嚇我!”
蘇繡輕笑著搖搖頭,見她如此模樣,心中那點逗她的心思也消失了,轉而凝眉沉聲道:“不是嚇你——”
說到這,她側首瞥向門外,面色肅起:“恐怕是真的。”
門外鬼氣攢動。隨著吱呀一聲響起,房門被推開,接著一個高大、但陌生的人影出現在她們面前。
但盡管陌生,二人也知道這便是偽裝在關山身體中的鬼修——即鬼門的主人。
將她們一副戒備的神色看在眼中,高大鬼影不甚在意。
他緩步走到桌前,在二人對面悠悠坐下,片刻後才道:“關山已經隕落,□□便也損毀,我花了些時間找了一具和我外貌十分相似的人體來。”
雖不知用了什麽辦法,他的眼眸並不像其他鬼修那樣黑不見底、照不進光線,但其中森森鬼氣還是難以掩蓋。
“如何?是否與以前一樣?”他揚起嘴角,望向李鳶梧,笑著問道。
李鳶梧本就後仰的身子被他這一眼嚇得差點撅過去,幸虧蘇繡眼快給她托住了後背。她抖了抖滿身的雞皮疙瘩,道:“我不知您在說什麽。”
那人一滯,又笑道:“是,我都忘了。”
“重新介紹一下,我姓齊,名關山。”齊關山笑道,“是千年前的南夏國大將軍,是你們——”
聞言,李鳶梧瞪大了眼,一手擋在蘇繡身前,隨即又想躲到蘇繡身後,但又不想與他有舊的是蘇繡——就這樣一前一後瘋狂猶豫著,急得仿佛熱鍋上的螞蟻。
見她如此模樣,齊山關輕笑:“你還真是一點未變。”
話落,他一雙瞳孔緊鎖著李鳶梧,似是想表現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來:“前世的你,是尊貴的青梧郡主,是我的妻。”
“呵呃——”狠狠地倒吸一口涼氣,李鳶梧雙手緊捂住嘴,瞳孔瘋狂顫抖,直接跌下椅子去。
因她這下意識地巨大反應,氛圍一時陷入尷尬。李鳶梧僵在原地,連瞳孔都不敢打顫,生怕再露出些情緒便會害了自己和蘇繡。
“雖然我們的夫妻緣分短淺,僅有三日。”齊山關垂眸,似是陷入回憶。
“我自幼便是世子伴讀,你貴為郡主,自幼生在宮中,與南陽郡主關系頗好。而她——”
他略有深意地望了蘇繡一眼,再與偷偷起身、坐回椅子李鳶梧道:“她是南陽郡主手下的一位得寵婢女,你與她的關系,似是比與南陽郡主更好些。”
“我與你十二歲初見時,”齊山關道,“她便在你身旁。”
蘇繡置於膝上的雙手輕輕握成拳,面色緊繃,心緒複雜難明。
“後來我回朝,你與我大婚。在走之前,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南陽郡主贖了她的奴籍,拿著奴契、帶著一份紅棗糕去見她。”
齊山關身上鬼氣漸湧,蘇、李二人都暗自心中戒備。
“我想,後來你能逃跑,可能就是她通風報信將你帶走的。”他沉聲道,“畢竟南陽郡主,可是叛國通敵的三王爺之女。”
“……”李鳶梧早已冷靜下來,終是忍不住凝眉道,“所以,你將我們擄來,究竟想做什麽?”
對於這個問題,齊山關沉默垂眸,片刻後搖首道:“只是想與你們敘敘舊。”
“雖然,”他自嘲一笑,“只有我還留在過去,只有我沒有未來……”
氛圍再次沉默。
“但事到如今,路都是你自己走到這一步的。”李鳶梧道。
“呵,果然。”齊山關道,“不論以前,還是現在,你的溫柔,都不是給我的。”
“罷了。”他長歎著起身,“乏了。”
見他要離開,李鳶梧又開口道:“你打算將我們關到什麽時候?”
齊山關稍稍回首:“現下此處比較安全,你們再等幾日,修真界馬上就會發現這裡。等她們將此地踏平,你們便自由了。”
房門合上,屋內再次屬於她們二人。
“你相信他說的嗎?”全程未發一言的蘇繡終於開口。
“一半。”李鳶梧凝目望著她,“我隻信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