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木訥的搖了搖頭,滿目絕望。
“為什麽不可以?你不想救你的孩子嗎?”三三皺眉,有些生氣。她該救她的孩子!
女子抬起已無生氣的雙眼,“毀一族而救兩子,天道亦不會放過我的孩子。”
“可你能救你的孩子。天道不許,你可以再反抗天道。”三三說的很急,帶著慍怒。
川兮說過,她若死在路上,孑川就沒了帝承太子,人族會紛亂不斷。可她不信,一個不相乾的種族,可以讓眼前的女子放棄自己的孩子。她更生氣,生氣眼前的人明明有機會,卻不救自己的孩子。
她不是不想幫她,如此咄咄逼人,她只是想看看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憐如何的至忱。她自出生就被爹娘扔到山野狼群,從未見過父母慈愛,她想知道,她期盼看到的是奮不顧身。可眼前的女子讓她失望了。
女子聞言,眼中閃過驚異的神色,複而苦笑道:“常懷悲憫之心,才可立於天地,我的孩子,才有福報。若我害得一族寧安不再,甚或殃及我族,那我的孩子該背負怎樣的言論指責,他們如何活於世上?”
“你就這樣看著他們去死嗎?你忍心嗎?”三三不死心。
女子失神,再次覆手於那微隆的小腹之上,細細的摩挲,“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若救不得他們,於他們來說,放你歸去,救一族生命,也是他們的不世功績,”她苦笑,彎起的唇角接下一滴淚,“別怕孩子們,母親會陪著你們赴那黃泉之地。”
她溫柔的低語,隔著輕紗撫摸著她的孩子,傾世憐柔。
她說,她要陪她的孩子離開人世。
三三突然有些釋懷了。或許,她的父母將她遺棄,也是無可奈何的;或許他們也曾不舍,也曾後悔,也曾心痛;或許,他們也有更善良和偉大的理由,就像眼前的女子一般,不得不將她舍棄。
她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這樣想的,但她想相信,她願意這樣相信。她選擇原諒,她選擇…釋懷,釋懷對父母的執念,也釋懷她艱苦的成長。
三三笑了,笑得無聲,笑得歡悅。
她輕輕將眼前心灰意冷的女子攬入懷中,閉上雙眼,將她想象成她的母親,無聲的訴願,願她能快樂幸福。
“我會救你的孩子,放心吧。”她貼近她的耳邊,輕聲開口。
她能感覺到那有些僵硬的瘦弱身子有著片刻的愣怔,而後又突然的柔軟了下來,有雙顫抖的手覆上她的脊背,緊緊的環了她,扯緊了她的衣衫,無聲的嗚咽。
那淚有些涼,流進三三的頸窩,暖了一心。
“跟我來的那些人,她們真的不會有事,對嗎?”安撫完了女子,三三還是不放心的問起。
她既不會殺她,定也不會傷害姐姐她們,可她看到長離姐姐隨她跳下來被浪卷走了,她很擔心。
女子鄭重點頭,“不會的,我本意隻帶你走,隨你入水的人,我只是將她送往別處,以防阻攔。”
“可那浪那麽大…”
“她們人族之人雖在海中頗受禁錮,靈念難以發揮,可還是能適應海中呼吸的,尹將軍已經去尋了,尋到會將她送上水面,放心。”
“她們肯定還會找我的,”三三皺眉,“看不到我,她們不會乖乖待在水面。”
姐姐肯定會擔心死了。
“…我不能,”女子猶豫片刻,又堅定,“我不能送你去報平安。”
若送去,她們定不會同意她救她的孩子,三三也知道。
“你取血很快吧,那你快點兒取完讓我走。”
女子很是為難的躊躇良久,“快不得,不然,恩人留個話,我著人送去,以報平安。”
“那你告訴她們我很好,很快就回去,讓她們別擔心。”
“可有什麽話能證明此話是恩人讓傳的?我平白的傳這些話,她們也信不得。”
三三歪頭眨了眨眼。她思考時,慣常如此動作。須臾,“就說我想咬嘴唇。”
女子:???
三三說完,見女子疑惑的模樣,突然想到前幾日還在洞裡的時候,她想和姐姐咬嘴唇,長離在場,她說她想咬嘴唇,讓她出去,長離莫名其妙的看她,沒好氣的來了句:“你的地盤你做主,想咬就咬唄,咬破了皮都沒人攔你。”她以為她要咬自己嘴唇。
別人都不知道她話的意思,只有姐姐知道,姐姐能認出是她的。
“最後這句,跟公主姐姐說,她就知道了。”三三又補了句。
這幾天在信天背上,她天天跟姐姐叨叨,長離天天莫名其妙盯著她看,她都氣死了。
希望這次等她回去,長離還沒回去,迎接她的是姐姐的嘴。
她沒想到,三日後,她這願望真的成真了一半。
現下,她還在惦記著早救完人早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三三:我想咬嘴唇。
長離:你的地盤你做主,咬破皮都沒人攔著。
川兮(默默上前):你做主。
長離:!!!我收回那句咬破皮,小崽子你輕點兒,金貴著呢。
第42章
幽亮的房間中,有零星漂浮的極光,是清淡的冰藍,那冰藍將屋內漂浮的輕霧收攏了去,又閃爍出微涼的光來;紗幔疊攏,自頂上垂下,又散開了圓潤的輪廓,將那通透的床幢半遮了,幢中一絲纖細的粉色脈絡隱約可見;床上一玉枕映射著柔軟的光線,將那絨羽交疊的乳白色寢被照的溫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