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真的看進她的眸子,有晶瑩的光色暈出了眼眶。
有多少載未再哭過了,她上一次哭,還是在冰寒的岩洞中,乞求她的父親放她出去,她太冷,太疼,她想出去…滾燙的淚水一流出眼眶便結了冰,將她的眼睛都凝結了…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敢哭過。
可那日,那個整日裡笑著同她講話的姑娘,那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一般的人,卻在為她傷神,為她心疼。那雙乾淨的眸子裡,盈滿了淚水,那淚水,不該出現在那樣一張臉上。
她不知道是她的淚水刺痛了她,還是那番話太過溫暖,她能感覺到臉上炙熱的溫度,順著她的眼角,一直暖到唇間。
對面的人抬起手,撫上她微涼的臉頰,輕輕的擦去了什麽,她還未及反應,便墜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輕囈語,“我在,凌雲,我在呢,哭吧,沒有人看見…或者,我替你哭,我替你難過,你快樂好不好?”
她趴在她懷裡,只知道點頭。她不敢說話,她怕她顫抖的聲線,讓那個本該快樂的女子更加難過。
她的乾淨明媚,純粹的快樂,是她想保護的夢。
過了許久,久到好似春天的風都吹來了,暖的她軟了心神。她輕輕的推開那個哭濕了她肩頭的人,生澀的扯了扯嘴角,沙啞了聲音,“長離,謝謝你。”
她看著她抬起手臂胡亂的擦了臉上的淚,笑著轉頭望向星海裡,那星海的閃亮,全數收進了她湛亮的眸子裡——這便是你說的快樂吧,萬千星辰都為你閃耀的樣子,它們正在你的眼裡閃爍。
相伴四十多載,長離,謝謝你,謝謝你那麽早就走進我孤寂的世界,謝謝你帶我看不一樣的風景,看天地萬物為我們起舞的樣子,看…快樂的樣子。
此生與你相遇,是我莫大的榮幸,我感謝上蒼,感謝它的饋贈…
長離,願來生,世間萬物仍為你歌舞,萬千星辰仍為你閃耀,願它們贈你…傾世溫柔。
再見了,長離…
……
長離啟程歸家後,三三她們也重新啟程了。
信天背上,凌雲和川兮依舊每日調修養傷兩個時辰,延天卻護衛。這趟路途,突然就少了許多人,熱鬧全數沒了,越發的寂靜。
川兮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每調修完,無聲看向三三。若是她沒有睡著,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她就會回應她的注視——靠過來,攬她入懷。
時近八十個壽歲的她,雖是桃李年華的樣貌,也看著比三三大幾歲的。可她第一次,像孩子一樣,被她攬了,斜斜落進她瘦弱的懷裡,躺在她臂彎,絲毫不覺違和。
凌雲也不覺得。
公主沒有童年,從不曾孩子氣過,而今如此,她隻覺這畫面感動而美好。她終於,被暖了,雖然不是她,也不是延天卻。可沒關系,最重要的是她冰川融化,真正的開始有溫度的人生。
盡管,前路無望。
莫道前路無望。
因她快樂不易,短暫亦是珍貴。
“姐姐…”三三看著調修完躺在她臂彎閉目歇息的人,良久,喚了她一聲。
川兮睜眼,“累了?”說著未等她回話,就要起身。
她身子瘦弱,雖她也不重,時間長了總是會覺壓身的。
“不累,”三三將她摁回去,抵著她肩頭的手轉而撫上她的臉,指腹落在她瑩潤精致的唇上,摩挲著喃喃,“我沒事,就叫叫你,再休息一會兒吧。”
她看著她的眼睛說完,將視線移到了指腹摩挲的唇線上。
許久未有親昵,可這兩日好像不太合適,大家都處在難過裡,她不該胡思亂想。三三這麽想著,收回了手,視線也虛虛的落到了川兮因怕壓著她而悄悄使力的玉頸,她的長頸因使了力氣,顯露出如雕似刻的頸骨來。
川兮看出了她的心思,捉住她收回的手握住,自她懷裡側了側身,正對上她的臉,“你想…咬唇?”
她從未糾正過她對親吻的叫法,自欺欺人的覺得,她不懂與愛情相關的詞語,便不知情愛,不知愛,便也不知心死為何。
她不怕她恨,但恐她心死神滅,即便輪回,也不再想見到她。
她有愛的本能,就有恨的本能,可她若懂了愛,就知道許多不想愛了的結局,她或許會知道再也不見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
所以,她從不曾解釋親吻為何,也從不教授她愛人間的其他親昵,她縱容她的一切本能,一切本能的行為,才能讓好奇心旺盛的她不至於追根問底想知道這表示什麽,又為何這樣。
比如,伸舌。
她也越發的需要隱忍了。這欲蓋彌彰的絲發屏障,只能擋擋視線,擋不了聲音,她需保持清醒別下意識出聲。
吻了許久,三三吻的不是很盡興。
懷裡的人身體緊繃,心不在焉,連點兒回應都沒有。她抬眼看了看她禦起當做屏障的絲發,密不透風,看不到凌雲和延天卻,於是,她松開她的唇,埋頭,在她頸骨上咬了下。
方才看到她頸骨琉璃一般的線條就想這麽做了,這半是懲罰半是滿足自己的輕咬,咬的川兮身體更加緊繃了。
“……別…鬧。”她的唇還停留在她頸上,川兮埋在她懷裡深吸一口氣,說的艱難。
三三沒有回話,又輕咬一口,以示抗議。
絲發屏障抖了抖,川兮側身埋進三三懷裡,蜷起腿抵在了她腰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