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屋及烏,他在乎姑姑,才不惜跋山涉水,舉族兵力,前來護她。
“我只是看不慣這世道,聽說你要與祀獸為敵,我才來的!”聞少衍被說中了心事,暴躁道。
“你忘了,我廣告天下我要與祀獸為敵時,你已然在蠻荒護衛了。”千也笑他暴躁時無腦,找個由頭都找不好。
她是因著他的軍隊到了,才放心讓千璃將她要與祀獸為敵,不死不休的誓言放出去的。
“將那女人綁了,丟回靈長族!”趕在聞少衍暴躁發作前,她冷下臉下令,轉身走時,頭也不回的又補了一句,“丟給撫凌雲。”
刻意強調給撫凌雲,聞少衍當年見過幾人,雖認不得千也就是當年的藥靈,可撫凌雲忠心護主,他是知道的。川兮公主在孑川早已非昔日萬民擁戴的身份,將她丟給撫凌雲,這樣的命令,等同於保護。
讀懂了其中不欲傷害之意,就算川兮靈念不及以往,發器也已盡毀,聞少衍仍舊出手有所顧慮,最終也沒能攔住固執闖山的人。
“千千,姐姐回來了。”時隔三個月,川兮終於推開狼堡厚重的大門來到千也面前,朝著她笑。
她已做好了她會憤懣怨恨,百般攆走她的準備,甚至做好了她會惡言待她的準備。
可千也一言不發,連憤恨的眼神都不曾給過她。她看著眼前雖一身狼狽,虛弱至極,卻依舊堅定立在她門前的人,連惱怒都沒有,隻揮手讓追來的聞少衍撤了兵,而後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川兮的笑,像清冷的雪蓮,開出粉紅的花蕊。千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在她的世界,有著摧枯拉朽的魔力,她只需靜靜站在她面前,哪怕一身狼狽,哪怕容顏消瘦,哪怕再不複曾經的靈念高絕,她只需站在她面前,開口喚她一句“千千”,她的世界,就勢不可擋的冰川消融,萬物複蘇。
聞少衍說的對,她依舊有所牽掛,揉入骨髓,攝入血脈,融化成一心,與她共生都放心不下的牽掛。
川洛引,已是生在她心上的雪色罌粟,就算曾決絕拋棄她,她依舊難以抵禦她入骨的情毒。
她只是不敢再在乎她,而不是不再在乎。
第68章
狼堡內四處都是枯萎的花草,那些她各處搜羅來的,堪堪能適應穹峰高寒的綠植全數都枯萎敗落了。川兮看著這滿室暗鴉,才恍然發現,千千的世界也已沒了顏色。
她想將這些枯萎的花草清理掉,可千也冷冷看了她一眼,手指隻輕輕觸上一株枯貢,輕而易舉的催斷了枝丫。枯枝掉落到地上跌到粉碎時,她疏冷的聲音響起,“這個家,不姓川。”
這是她歸來後,她說的第一句話,開口就同她劃清了界線。她讓她不要再自作主張。
川兮默了默,停下了動作。不喜她打理狼堡,她不做就是,至少她沒出言趕走她,已是夠好。
千也很想趕走她,只是每每看到她單薄的身影安安靜靜的站在她面前,面上平靜如水,不吵不鬧,絲毫看不出難過和脆弱,心源的跳動卻是一滯一滯,眸光也閃爍慌亂著,那雙蒼白的唇僵硬著不言不語,整個人都透著逞強的害怕,她就開不了口說出決絕攆她的話。
沉默的逞強,最是讓人心疼,她還年幼,做不到真正的鐵石心腸,也裝不出冷漠決絕。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優柔寡斷,當斷不斷。所以,川兮每每抱她,她都要奮力掙扎,將氣全數撒在她懷裡。
“你說過,擁抱可以溫暖人心。”川兮每日清晨,照舊用力抱緊竭力抗拒她的人,俯在她耳邊柔聲低語。
前世裡,她一度抗拒三三的擁抱,可那人從未放棄,就算每次都被推開,她依舊日日不曾間斷,直到她開始回應,而後再也不想放手。
她親手殺了她時,曾告訴她,來世換她時常抱她,換她百般拒絕。此生初見她時她未曾拒絕過她的親近,或許現下,是該換她來承受她的生冷了。
這一日,千也不僅生冷,還咬了她。
她照舊要給她個懷抱,可千也已瀕臨崩潰,再也忍受不了自己優柔寡斷放任她留在狼堡這許久了,掙扎無果後,她化回狼身,在她頸間狠狠的咬了一口。
都怪她,為何糾纏不休,為何每日拿懷抱誘惑她,讓她無法狠心趕她走!
獠齒入肉,帶了血出來,當她化回人身怒目看她時,川兮只是俯身細細的為她擦去嘴角的血漬,溫柔了眉眼,“往後,我做你的磨牙棒。”
她曾跟她說過,她爹是她娘的磨牙棒,那她來做她的,順理成章。
血染了她頸間的白衣,千也攥著拳狠狠看著那抹脆弱的粉紅,意識裡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啟明的生靈,連血都是脆弱的顏色,尤其是她的女人,每每流血,心疼如弑。
她想起新祀那日她一臉慘白,滿身鮮血,奄奄一息,像敗落的花兒一樣被遙岑午丟到地上的模樣。
“我乃獸族王承,王夫人選只有胥壬丘,做我的磨牙棒,你沒有資格。”她終於狠下心,“在我心裡,你已死在新祀,往後,陌路不逢!”
她說完,冷聲喚了聞少衍來,讓他禦發綁了她,而後將左手的誓發伸到她面前,“給你個機會,收回它。”
那絲誓發依舊是幽紅的顏色,不似新祀受傷後的川兮,三個多月過去,中鬢元靈發才堪堪入了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