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也聽話的張嘴接了,眯了眸子。
川兮之高貴,百官方才已有所感,她能屈尊親自侍奉的人,怎容這些人交頭接耳隨意冒犯。千也知道,她在替她豎威。
“太子姐姐,我們獸族宮宴,她一個靈長族人隨行伺候,還坐在高位,恐百官難服。”時雲予咬了咬唇,轉頭看了千也。
“千千說,與你無關。”川兮淡定放下筷箸,替千也回的自然。
“放肆!你憑什麽替太子姐姐說話!”
時雲予的囂張惹怒了千也,她先是狠狠瞪了眼川兮,才一爪子拍在桌上。
這女人不按原話傳,怕是夜裡不想睡了!
拍在桌上的左爪腕上,一絲幽紅絲發熠熠閃光,無聲昭示,她們可以心意相通。時雲予跺了跺腳,“姐姐,我們同族,你開口說就是了,我們懂,幹嘛讓一個靈長族人傳話。”對千也,她語氣總是好的。
獸族沒有完整言語,讓她又說又比劃?千也斜睨了她一眼,沒開口,繼續側頭怒目瞪了川兮。
方才她讓傳的明明是“本王承的女人,只在床上為下,她出門騎的都是本王承,一個王承座坐了又如何!”可這女人竟然息事寧人如此低調,隻傳了個“與你無關”?
她的高調,就需炫耀!
川兮看她鐵了心要她傳原話,臉都端不住了。床上為下的話是能在這麽多人面前說的?況且她只是暫時,千千長大了誰在下還未可知!以她為騎的話也是說不得,宮宴上如此說,太過踐踏獸族臉面,千也任性妄為,她可做不到。
千也看她緊抿著唇無聲抗議,齜了齜牙,撲上去就是狠狠的一口——啃在下巴上。而後轉頭朝著下面的時雲予長嚎一聲。
這句時雲予聽明白了,跟第一次她吼她時一樣,亦跟前陣子她人身時那聲清冽低潤的聲音說的一樣,隻一個字:滾。
自她長大回宮至今,隻跟她說過這麽一個字,重複了三次。
“雲公主,千千脾氣臭,你硬著來,她一暴躁就口無遮攔。”川兮見小丫頭一臉傷心怨怒,宜友不宜仇,隨口寬慰了句。
何止口無遮攔,還牙口鋒利,見她安慰時雲予,又撲上去,照著耳朵又是一口。
川兮雅正端坐,任她撒氣。
她對時雲予的冷硬,川兮並不鼓勵,但很理解。她自小經歷太多死別,加之身邊視為親人的獸王夫婦、遙岑午,還有許多曾保護她的千辭的親衛,這些人的疏離和生冷也在她小小的心裡種下了冰冷,她對這個世界沒有太多的溫柔,亦並不想親近,這也是她一直不願化人身的一個原因。
她對時雲予生冷銳利,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一是因著她,二是她本就不喜歡這個世界,更不喜歡包容傷害她的人。
千也要發作,川兮抬手按了她的爪,捏了捏,“用膳。”
台下,時雲予含著眼淚悶聲坐了回去。那些慫恿她的王族子弟第一次親眼見著千也發怒,也都不敢再嚼舌頭,跟著消停了。
坐在右下首位的戍寒古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蓄起的胡茬抖了抖,若有所思的看了時雲予。
千璃趕到時,殿內正因著這一插曲沉悶著,她急匆匆的進殿,又將沉悶的氣氛帶了緊張的色彩。百官齊刷刷的盯著她急切的身影往千也的方向而去,不知這已亂象橫生的世道又發生了什麽。
“川已反了。”千璃三步並作兩步的上了台,找的不是千也,是川兮。
她湊在川兮耳邊說著,一旁千也耳靈,也聽清了。兩人都是一愣,萬沒料到本是獸族局勢緊張,先生了變數的竟是靈長族,還如此突然。
“何時?”川兮最先鎮定下來分析局勢。
先不論原由,何時反的最為重要。一如千也掐著時辰派余非晚捕食玄卜魚一般,若是新祀前反的,那麽,只要活著過了新祀日祀獸審判,天下討伐之聲便會弱,若是新祀後反的,那這討伐愈演愈烈至少一載,下個新祀前會不會形成討伐之師引起真正的動亂戰爭就說不準了。
“新祀前幾日。”千璃眼神複雜的看了她一眼。
川兮見她這般,知道還有其他事發生,轉頭正想跟千也說聲她先離席,千也已是步下殿去,回頭等著她。
她一向耳力好,瞞是瞞不住了,川兮隻望千璃未出口的變數與她無關。
可怕什麽來什麽,川已造反,助他的是延天卻。
“他早已卸任佑將,何來兵將?”王承宮內,川兮急道。
“他是天選佑將,想拿回兵權隻說一聲就好。”千璃道,“他將他弟弟的佑將職權罷免了。”
“他要造反,軍將怎聽他的?”
“天選佑將領兵,征戰無罪,也兒這鬧的人心惶惶,各族軍中也都騷動不安,有想造反的,有想撥亂反正討伐的,只是恐於祀獸審判,皆無人出頭,延天卻只不過是給了那些想造反的一顆定心丸。”
“他之罪惡,竟無人知曉?”
“就是因為知道他滅了……”千璃說著,看了眼千也,顧慮她的感受沒明說,“知道他作的惡,如此罪行都未被審判,那跟著他造反定是無罪的。”
千也自始至終都面無表情的聽著,沒有一絲反應。
直到千璃走了,川兮將她攬入懷中,輕輕喊她,“千千。”
千也這才發現千璃已經走了。她化回人身,坐正了身子看著川兮,“你弟弟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