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往前數千年,晁帛都是以面具示人,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男子。直到,許多年前,她以身祭天條,開創了人間司新秩序。那個時候,驚魂一瞥,眾人都知道,原來那個無人理解,伶仃一人踩著屍骨創出新天地的晁帛,竟然是個美人。
F組的所有人都愣在原地,最先恢復意識的是F8,她猛地拉了一把F1,接著肩膀挨著肩膀,大家都齊齊矮身匍匐下去,仿佛再不能抬頭。
大家都顯得心虛又震驚,反而顯得靳司魚淡定薄情。
F3風塵仆仆地查案回來,一進院子就看到跪倒一大片,領頭的還是自己老大,抬腿就往前跑。
晁帛恰好這時回頭,絕色的美人染著病態,頗有一番風味。
“F3,這位是晁帛前輩。”
笨重的皮箱脫手,順著坡道撞到牆角的磚頭上,啪一聲拍在了地面,濺起了薄薄一層水漬。
“誰?”F3不怕死地又問了一遍,不客氣地盯著晁帛狠狠地看了一眼。
晁帛系著紅鬥篷,神態懨懨的,“你也可以稱我為,日晷的大掌櫃。”
F3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接連暴擊了兩次,在第三次還未來臨之前,她帶著一腦門的疑惑,趴到了靳司魚的腳後。
“聽說你們在調查我。”
晁帛懶洋洋的語調,讓人聽了火大,尤其是F5、F6和F7。他們還沒從白日裡的屈辱裡回轉過來,此時又被按著頭摩擦在地。F6嘟囔一聲,“外面剛下了雨,不能讓我們起來在說話嗎?”
F2捅了捅F6,F6更氣了,“我是為老大鳴不平!”
晁帛顯然也聽到了,但是她卻看向了靳司魚。
靳司魚垂著眼,今天顯得格外安靜,行動也滿了半拍。但好在,一切正常,毫無紕漏。她說:“前輩還活著,真教人欣慰。不如,我們進屋聊?”
“不啦。”
晁帛伸出手輕輕一晃。
她戴了一雙紅絲絨的手套,在夜色裡不太顯眼,但不知道為什麽,靳司魚卻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心裡還多余地猜測起來,她怎麽戴手套了?是怕冷還是別的。
晁帛笑眯眯地說:“早前,你不是讓我來登記嗎?我這剛安頓好,就過來了。”
“不敢。”
F1悄悄偷瞄了靳司魚一眼,總覺得她今天對晁帛特別客氣,而且客氣的很刻意,很克制。
可她不敢說話,這種大佬暗潮洶湧的時刻,她恨不得讓自己隱身,哪還會找存在感。
“前輩是地府諸神之一,既然暫時在凡間修養,我們人間司理應奉養。”靳司魚話說的漂亮,卻毫無誠意。
晁帛覺得,這人似乎比以前圓滑不少,卻也並不惹人討厭。畢竟,這個靳司魚就是她知道的靳司魚,再變也變不到哪兒去。
“很不錯。”
晁帛點頭,兩個人一人一句,誰也不多說。
“可我不能平白受你恩惠啊。”晁帛終於說到了正題,“明日這個時辰,你來趟雁蕩谷。我帶著日晷所有的鬼魂,在你人間司登記入冊。”
靳司魚抬頭,雖緩,卻已經是今晚最大幅度的動作。
晁帛似乎有些虛弱,說會話就要歇一陣,“有點困,我先回去。明天見。”
百年重逢,沒有痛哭流涕,也沒有腥風血雨。晁帛離開之後,院子裡除了淡淡的香氣,旁的一概全無。
“頭兒,她真的是晁帛前輩嗎?她怎麽復活的?”F2求知欲非常強,靳司魚還沒進門,就被她拽著問了七八個問題。
“怪不得那孩子會瞎。”F1感慨道:“晁帛前輩可是上古大神,《地府志》裡還有她的人物傳記呢。”
F7正在給F6上藥,疼的齜牙咧嘴,還不忘抱怨,“你們都被她的大神濾鏡給騙了,我就覺得她不是好人。頭兒現在可是在幫她收拾爛攤子,她倒好,活過來第一件事就是加入敵方陣營。”
“晁帛前輩不是說,要幫咱們嗎?”F3有點為晁帛鳴不平,“你們怎麽對晁帛前輩這麽大的敵意?”
F5嘀咕,“誰讓她是頭兒的對家。”
靳司魚聽了幾耳朵,卻也沒有反駁。
第二天,靳司魚隻帶了F2,F3和F4三個人前往雁蕩谷。
昨天F9和F4早早下班回家了,完全錯過了一場大戲。因此,這一路上,F4一直在不停地向F3打聽事情的經過,一路上還算充實。
雁蕩谷就在渡靈河的東側,靳司魚一到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她立即抬手示意安靜。
“有哭聲。”
靳司魚讓F3先去探路。
F3去了不到五分鍾,就驚慌失措地回了回來,“頭兒前面全是人。”她說得太急,導致被口水嗆到了,咳了半天才再次開口,“全是爛掉的人。”
F4要跟著靳司魚直接過去,F3卻急忙拉了她一把,“你別去,真的,那個場景我怕你不行。”
“怎麽個情況?F2都走了。”
F4直接繞開F3,徑直跟上了靳司魚。
F3哎呦一聲,順了順氣隻好再次跟上去,“那個誰,建議你眯著眼先適應一下,可……”
她話都沒說完,就聽到前面F4突然“嘔”一聲,吐得昏天黑地。
而靳司魚眼前,枯萎的花海裡,全是身上長滿了鮮嫩花朵的,即將腐爛的活人。
“是添花造木術。”
強忍著不適的F2略微驚訝,靳司魚面無表情地說:“是晁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