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姒又打量一下雲曉的神色，點了點頭，“大秦皇帝真的很厲害。”

　　“怎麽？”長孫無垢連忙問道。

　　“手指很放松，是自然睡眠狀態，後頸溫度沒有過高，也沒有很涼，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很穩定，她很厲害，不僅沒有被逼瘋，而且還在適應。”周姒解釋道。

　　長孫無垢聞言微微的松了一口氣。

　　蕭綽卻把目光放到了不知何時開始“走神”的洛水身上，不著痕跡的移到了她的身前，擋住了她。

　　長孫無垢回身對著除了她們幾人以外的人道，“你們先出去吧。”

　　暗衛和兩個貼身侍女退下。

　　長孫無垢看著地上的七號面目平靜。

　　“皇后娘娘還有什麽想問的。”七號撇過眼神，不去看長孫無垢。

　　“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麽不告訴你爹雲曉的身份，你有大把的機會不是麽？”長孫無垢輕聲道。

　　七號慘然一笑，下唇輕微的顫動著，“我也覺得我應該告訴我爹，告訴他大秦皇帝是個女人……”

　　“可我又覺得不應該……”

　　七號眼中閃過一瞬的迷茫，“我娘告訴我，女子立世不易，選不得出生，選不得嫁娶，選不得如何活著。”

　　“所以她帶我出來，逃離那個地方，重新開始，她說希望我能活得快樂一點。”

　　七號說道這，頓了頓，語氣有些低沉，“那時候我不懂，等我有一點懂的時候，我娘已經不在了，我和我爹並沒有什麽父女親情，我幫他只是因為，他是我爹罷了。”

　　“可是啊……皇上的出現打破了我之前所有的認知，明明是個女子，卻敢接下皇位，明明是個女子，卻敢言天下之不敢言，行世間之不可行。”

　　“登基不過幾載，大秦就變了一個樣子，百姓富庶，朝堂清明。”

　　“她是個好皇帝。”七號輕笑兩聲，又把視線轉向長孫無垢，“你肯定不知道，皇上前幾年是怎麽度過來的，每天點燈熬油到三更天，白天下了朝還要去部署各地的大小事情，而那個時候你在幹嘛？安安穩穩的睡在你的未央宮，關上宮門，賞花弄草，多舒服啊……”

　　“她那麽在乎你，肯定不會告訴你……”七號低頭呢喃。

　　長孫無垢聞言心中一緊，握住雲曉的那隻手輕顫，但是卻堅定的沒有放開。那三年她……

　　“事到如今你又何必說這些。”蕭綽突然出聲，“這些事，與你無關。”

　　七號無所謂的搖搖頭，“是啊，與我無關。”

　　“我從皇上的身上看到了別的可能，一種並不是我娘說的那種可能，女人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皇上做到了……我卻不行，我無數次的想過如果我回到平琅成為平琅的聖女，能不能像皇上一樣，做的這麽好，這麽優秀。”

　　“可我知道自己鬥不過烏逢……我沒有把皇上的身份告訴他，不過也是存著幾分私心……”

　　七號把目光放到緊閉著雙眼的雲曉身上，眸光有刹那的柔和，“要是皇上的話，平琅應該也會變得更好吧。”

　　還有的幾分私心……七號看了一眼一旁不安焦灼、滿眼自責的長孫無垢，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蕭綽聽完七號的講述，眉頭皺的更緊，“雲曉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直接和她提的話，她也會幫你，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做？”

　　七號聽到這個問題一愣，片刻才回道，“你就當我熱愛故土吧。”

　　蕭綽挑眉，按照地界平琅確實沒有遼疆和廣夏遼闊，和大秦更是比不了，七號若是提了，就算雲曉願意幫忙，最快的方法也是直接出兵武力征服，七號說熱愛故土倒也說的過去。

　　但是她總覺得還有別的什麽。

　　“你……”蕭綽還想追問，垂著的手卻從身後突然被拉住。

　　蕭綽轉頭，就看到洛水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搖了搖頭，蕭綽便沒有繼續問下去。

　　倒是七號自己又開了口，“我知道自己罪不可赦，不過可以的話，能把我葬回平琅麽？”

　　“我答應你。”一旁的陳媯突然出聲。

　　陳媯看著七號，“你在平城救我一次，作為回報，如果你死在大秦，我會讓人把你的屍骨帶回平琅。”

　　七號對著陳媯笑笑，“你身上的蠱剩的不多，周姑娘會幫你解的。”

　　七號又轉頭看向周姒，像是在講述遺言般叮囑道，“不要回平琅，也不要聽烏逢的話，不管他和你說了什麽都不要信，我是你的前人，但我不希望你走我的後路。”

　　七號說完，緩緩的吸了一口氣，了無牽掛閉上了雙眼，等著她們對自己的裁決。

　　“一號。”蕭綽出聲。

　　一號聞聲而入，蕭綽看著地上的七號，緊了緊洛水的手，洛水手指凌空一點，七號僵住的身體便松弛開來。

　　“帶去好好照料，除了你其他人不得見她，不能對她用刑。”長孫無垢突然道。

　　七號猛地睜開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長孫無垢。

　　竟然不殺她？

　　長孫無垢卻轉過頭，目光緊盯著雲曉。

　　一號抱拳，帶著七號悄然離開。

　　吃了半天瓜的周姒覺得驚奇，“你竟然不殺她？”

　　長孫無垢給雲曉拉好身上的毯子，幽幽的道，“雲曉若是知道，想必也不會殺她的。”

　　陳媯輕呼了一口氣，“也是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