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祈月向後躲閃,明顯嫌棄道:“別摸我臉。”
“嘿!姐姐我穿著高跟鞋陪你逛街!摸一下臉都不讓!小氣鬼!”欒一禾叉腰。
“幫不幫我挑?”文祈月說話簡單明了,她沒管欒一禾,自個兒去尋找襯衣。
老毛病又犯了,她心歎。
模仿邵思昭,這不是頭一次。
寧寧戀愛後,邵思昭去家裡做客,傅爸傅媽笑得樂不攏嘴,方方面面滿意女兒找的女朋友。
邵思昭哪裡好?文祈月胡思亂想,無非是成熟,給人感覺可靠。
欒一禾跟上在祈月耳邊絮叨,“你做自己就好!沒必要為了誰去取悅誰!”
文祈月手指摩挲襯衣薄薄的面料,淡淡道:“換個風格。”
她頓了頓,說:“試試看。”
挑襯衣的過程,文祈月沒再說話,欒一禾琢磨問題出在哪?祈月不夠自信,或說沒有以前自信,開始在意別人的看法了。
她長歎一口氣回憶道:“大一論壇那件事,也就是你心大。”
祈月性格容易被人針對,看她不順眼的大有人在。
那次她沒睡醒在教學樓不小心撞到人,忘了說句對不起而已,沒想到惹來一身髒水。
對方跑去學校論壇開貼罵文祈月能裝,欒一禾氣不過非要找那女的理論,文祈月攔下她,表示自己不在意,壓根沒有解釋的打算。
她繼續做她自己。
照常上課,去食堂打飯,和寧寧在學校散步,對別人的議論和指指點點視而不見。
“再看看你現在...”欒一禾是惆悵的,“你們兩家住在一起那麽多年,寧寧爸媽如果滿意你,他們還會喜歡邵思昭嗎?”
文祈月低頭挑衣服的動作一頓,她只是回答道:“我做得不夠好。”
傅爸傅媽的意見很重要,以前文祈月只在乎爺爺和寧寧,她連自己都懶得取悅,可她和邵思昭的差別越來越大,邵思昭圓滑有趣,會說話情商高。
這樣的女人很難讓人討厭。
...
下午5點10分,文祈月開車到達傅懿寧發來的位置。
停下車她打量四周,這裡是長河街的另一端,至今未被開發,大片居民樓牆皮脫落,寫滿飽經風霜的年代感。
傅爸爸的店就在一棟老樓樓下。
門頭房不起眼,老兵便利店五個大字用紅色油漆噴的歪歪扭扭。
文祈月單手拎著一堆補品,另一隻手整理別扭的女士襯衣,她逛完街特意回酒店洗個頭才出發,心情無端緊張。
從她記事兒起,父母把她丟給爺爺帶大,家裡親戚幾年見不了一面,她完全不知道長輩喜歡聽什麽,說白了她和他們沒有共同話題。
門口尋思的功夫,文祈月胳膊酸了。
欒一禾出手闊綽,買了一堆保健品囑咐文祈月帶來,真把自己當媽,操碎了心。
寧寧和文祈月約好5點30到家,還有十幾分鍾,她要先單獨面對傅爸。
…
老木門“吱呦”一聲,裡頭烏漆嘛黑,文祈月沒關門,視線向上差點驚著,她立馬扔下手中的東西焦急道:“叔叔,您先下來!”
傅爸踩著椅子專心換燈,聽到聲音低頭一看,他眨巴眨巴眼想起女兒說的話,反應幾秒恍悟道:“祈月你來了!”
文祈月嚇得心臟亂跳。
傅爸是榮譽軍人,年輕時和祈月的爸爸同屬海軍駐扎外圍,有次執行任務剿滅海盜,交鋒過程中被海盜射傷,右腿截肢提前退伍。
少了一條腿傅爸曾自暴自棄,一蹶不振。
本來他有機會和祈月爸爸一樣成為軍官受人敬仰,結果退伍安上假肢成了殘疾,淘氣的小孩笑他瘸,親戚也怕他借錢斷了來往。
傅懿寧告訴文祈月,那段難熬的時間多虧媽媽不離不棄陪爸爸在身邊。
什麽都沒有,大不了從頭再來。
...
文祈月急壞了,傅爸踩得椅子搖搖晃晃,隨時可能摔倒。
傅爸一本正經說:“不行,燈泡壞了!我得換個新的!不然一會兒放學,那些孩子不來我這買東西了!”
文祈月愧疚的抬不起頭。
假如爺爺沒有去世,寧寧一家可以在四合院生活,傅爸也能繼續經營巷子裡的小飯館,至少不會為了學生放學幾塊幾十的消費,冒著摔倒的風險更換燈泡。
她做了一決定,雙手握拳說:“我幫您換!”
“啊?你會換?!”傅爸印象裡,祈月還是被文老爺子寵壞的女孩兒。
“我會。”文祈月伸出手扶住傅爸的胳膊,她執著,認真說道:“叔叔,相信我。”
想改變就不晚。
...
5點40,傅懿寧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
放學點堵得厲害,她打車不如坐公交快。
路上傅懿寧給文祈月發過幾條微信,文祈月一條沒回,她想了想給爸爸打電話,爸爸沒接。
這兩人怎麽回事?
傅懿寧發現自家便利店開著大門,夕陽鋪滿門口,旁邊貨架販賣的小零食鍍了層橙色的光芒,文祈月一身白襯衣踩在木椅上,椅子腿明顯缺了一塊,隨著她的動作“咯噔咯噔”摩擦地面。
她仰著頭,側臉恬靜專注,雙手衣袖沾染屋頂的灰塵,手指捏住燈泡慢慢扭緊。
傅爸在旁聲音洪亮指揮文祈月,殊不知人家不用他的指揮也能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