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許清竹狀態也很糟糕,和現在相差無幾。
那時她必須要見光,不能有一點點黑暗的環境,到了晚上,她房間裡的白熾燈會格外明亮,會晃得她眼睛疼,可她必須要這樣。
甚至那燈光晃得她睡不著。
耳邊不能有一點聲音,連腳步聲都不行,不然她就會像驚弓之鳥一樣縮在床上,瑟瑟發抖,哪怕後來聲音消失再也不出現,她也能發抖一整晚。
顧君如用了很長的時間去幫助她走出來。
治療過程長達七年,才讓她變得和正常小孩差不多,幫她重新構建了世界觀。
心理疾病的治療是格外漫長的過程。
幾乎沒有說百分百痊愈的人。
許清竹這些年也不過是沒再受刺激,避開那些令她害怕的密閉空間,所以一直沒有犯過。
可沒想到……
顧君如蹲下去拍她的肩膀,溫柔地跟她說:“清竹,你怎麽了?”
孰料許清竹沒跟她說話,只是再次轉過身,開始弄那個門把手,她轉動著門把手的手都磨紅了,卻還是不肯放棄。
顧君如本想看她自己克服困難,最後還是心疼地幫忙打開。
之後許清竹上完衛生間,再次躺到床上,一直睜著眼睛,就那樣睜眼到天明。
一天裡,她隻訥訥地說過兩個字:“姐姐……”
許家和蘇家都知道了她那天的事兒,蘇哲來醫院看過一次,沒多湊熱鬧,直接去幫忙處理陳流螢那邊的事兒了,尋找律師收集證據,想給陳流螢判無期。
而許光耀在許清竹出事的這幾天重回公司,把所有重要的文件都留下給許清竹看,他則是處理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蘇瑤和盛琳琅是自蘇瑤回國以後第一次見面,卻未曾想是在這樣的場景,昏迷的許清竹還躺在病床上,兩人相顧無言。
之後還是盛琳琅先問:“瑤瑤,這些年過得好麽?”
一聲親切的瑤瑤,雖還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卻把場景一瞬間拉回當年。
蘇瑤頓時熱淚盈眶,“姐,我蠻好的。”
蘇瑤也沒有怪怨盛琳琅,她握著許清竹冰涼的手,試圖給她焐熱。
而盛琳琅給許清竹掖了掖被角。
只是躺在床上的許清竹處於昏迷當中,並不知情。
許清竹病房裡探望的人來了又走。
相比之下,梁適那邊就空曠得很,除了趙敘寧這個主治醫生一直守著她之外,也沒人去看過。
哦,蘇瑤和盛琳琅她們“愛屋及烏”地去看望過梁適幾次。
看望過後還問趙敘寧,“她的這個情況嚴重嗎?”
在得知是因為許清竹受的傷後,兩位母親都面露不忍。
蘇瑤還問盛琳琅,“姐,什麽東西是生血的?”
盛琳琅也不懂,試探地反問:“豬血?吃什麽補什麽。”
站在一旁的趙敘寧聽得嘴角抽搐,怕她們做了無用功,隻好提醒道:“病人醒來以後我會給你們列個食補的清單,還有進食時間,現在什麽都不能用,還不知道她什麽時候醒。”
蘇瑤和盛琳琅才作罷。
不過蘇瑤不比盛琳琅,她對梁家一無所知,人在國外呆久了,對圈子裡這些家族早已不太了解,就連看見趙敘寧後都想了許久才試探著問,“你是不是王曄的女兒?”
王曄是趙敘寧的母親。
趙敘寧點頭應是。
蘇瑤才道:“我和你母親以前關系還不錯,是高中上下級。”
趙敘寧禮貌地回應了幾句,之後蘇瑤悄悄問她:“梁適的家人呢?為什麽沒有看見?她沒有其他親人了嗎?”
趙敘寧頓了頓,一時不知該怎麽跟她解釋,隻好撒了個善意的謊言:“梁適的家人還不知道她受傷,因為她傷勢當天不算特別嚴重,沒有下病危通知單,而且我在這兒,她不會出大問題。”
說完之後還又補充了句:“她有親人,就是比較忙,她也不太願意勞煩親人,所以我就沒通知。”
蘇瑤訥訥地應了聲好吧。
倒是放學之後的盛妤會來,在病房裡一呆就到晚上。
蘇瑤見她困了要帶她走,結果她一邊打哈欠一邊說:“我不困,我想陪姐姐。”
最後硬是趴在許清竹病床前睡著。
到許清竹醒來後,病房裡再次人來人往,一撥人來又有一撥人走,病房裡總也會有人在,可許清竹並不和大家說話。
她唯獨對蘇瑤特殊一點兒。
好似還記得蘇瑤的精神狀況不太好,會很勉強地對蘇瑤說:“你回去吧。”
語氣小心翼翼,就跟怕傷害她似的。
而蘇瑤盯著她淚目,眼淚掉下來,許清竹就坐在那裡皺眉,看上去有些不耐煩。
這一次的複發比之前重得要多,顧醫生重新調整了藥物,給許清竹吃,順帶配合一些科學的治療手段。
趙敘寧來找顧君如是想帶許清竹去見梁適。
是趙敘寧提出這個方法,因為顧君如說許清竹不太開口說話,一旦開口,說得最多的兩個字是——姐姐。
而她們都知道,姐姐這個詞指代梁適。
在那一場綁架案裡,梁適和許清竹相依為命。
梁適之後性情大變,許清竹留下了創傷應激障礙。
其間經歷了什麽,只有她們自己知道。
而長大後的許清竹自願嫁給梁適,哪怕在知道她風評不好的情況下,也還是義無反顧地扎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