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雨來得猝不及防,一道悶雷之後,雨便淅淅瀝瀝地落下來,打濕了趙敘寧的全身。
也讓這裡站著的所有人淋濕。
趙母早已抵達,就在這裡等著。
在看見趙敘寧的那一刻就上去扶她,趙敘寧卻推開她,“別管我。”
趙母心疼得說不出話來。
此刻趙敘寧蜷縮在雨裡,像是一直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梁適要去扶她,結果趙敘寧垂在身側的手往起揚了揚,手指蜷縮,示意她不要。
然後她就在雨裡緩慢地起身,又站起來,兩條虛弱的腿往上邁了一步,緩緩跪下。
完成了最後一叩。
雨越下越大。
趙敘寧卻沒什麽知覺了,哪怕是在最後失去意識時,她也是笑著的。
因為她完成了和沈茴的約定。
這一次,沒讓沈茴失望。
有好多人在喊她。
可是她都聽不見了。
趙敘寧想,當初誓死不上三千階是對的。
因為上完三千階就離死不遠了,連靈魂都是漂浮的。
“趙敘寧!”
“寧寧!”
“趙醫生!”
“……”
太多人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趙敘寧還是聽出了沈茴的。
她夾在眾多聲音裡著急地喊她名字:“趙敘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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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敘寧這一次確實很瘋。
發燒感冒一步一叩上三千階,之後還淋了雨。
下山時已經是高燒,直接送到了醫院。
一晚上把眾人都擔驚受怕得夠嗆,不過她倒沒什麽大事,只是兩條腿受損嚴重,膝蓋處已經紅腫青紫。
連帶著沈茴也沒好到哪裡去。
送趙敘寧進醫院的時候,她也狼狽地差點暈倒。
不過沈風荷這次倒沒攔著,直接讓沈茴跟趙敘寧住在了同一家醫院。
一直奔波忙碌到凌晨四點多才結束,梁適回去時即便動靜很小,也還是吵醒了許清竹。
準確來說是許清竹一直都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察覺到她回來後翻了個身,抬手開了床頭的燈,軟著聲音問:“趙醫生怎麽樣了?”
“沒大事。”梁適鑽進被子裡,伸手握住她的手,仍舊泛著涼意。
許清竹順勢滾進她懷裡,梁適在她額頭輕吻一下,拍了拍她的背,“安心睡覺吧。”
“嗯。”許清竹打了個哈欠,在她懷裡安全感倍增,困意襲來,很快便睡著。
梁適摁滅了床頭的燈,臥室陷入黑暗。
她卻怎麽都睡不著。
趙敘寧一步一叩上三千階的樣子像是刻在了她腦海裡一樣。
往常她演過類似的戲碼。
在戲劇裡,她演得已經足夠好,足夠有共情力。
但遠遠不及今天。
那是一種震撼。
盯著趙敘寧的背影就覺得心緒無法平靜,澎湃熱烈最終又轉化成唏噓。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蒙間才想清楚。
因為趙敘寧太過堅定了。
那種發自內心的堅定會讓人產生共情力。
梁適對趙敘寧的同情又增加了一點點。
即便晚上睡得遲,梁適也沒睡懶覺,很早就自然醒了。
許清竹早就醒了,卻窩在她懷裡沒動。
梁適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她正專注地盯著自己看的表情,梁適一晃神,繼而勾唇輕笑,聲音很低:“寶貝,早啊。”
“早~”許清竹眯了眯眼,跟隻貓似的又往她懷裡拱了下。
“趙醫生醒了沒?”許清竹問:“今天要去看看她嘛~”
梁適說:“一會兒燉個湯給她送過去,少待一會就行。”
許清竹點頭:“好。”
梁適煲湯的時候,許清竹也在廚房裡你幫忙,不過沒什麽需要做的,就是在廚房裡繞來繞去。
許清竹問她是不是睡不著。
梁適點頭。
“昨天熱搜很快就被撤掉了。”許清竹說:“後來都沒有人討論這件事了。”
“趙家人撤的。”梁適說:“昨天趙敘寧的媽媽去了,沈家人也去了,沈思妍讓我刮目相看。”
“哦?”許清竹挑眉。
梁適回憶著昨天的場景,言簡意賅地跟她說了下。
“以前趙凌說沈思妍是姐控。”梁適輕笑:“這下算是看出來了。”
“那挺好啊,我以前感覺像沈家和顧家那種,應該是家風比較嚴謹,就像趙醫生家裡那種。”許清竹說:“沒想到還不錯,看上去蠻和睦的。”
梁適點頭:“這下她倆應該不用再互相折磨了。”
“要是再折磨,那得直接原地去世了。”許清竹跟她分享昨天看到的評論:“有個網友說,我只是想跟你談戀愛,結果你想跟我一起下地獄。”
“互相折磨到白頭。”梁適也無奈,“希望她們修成正果吧。”
“趙醫生要是沒那麽悶就好了。”許清竹說:“她這個人就很直,但在感情上又不是那種直。”
許清竹思考片刻才總結道:“她對不喜歡的人非常直白,對喜歡的人就扭扭捏捏的。”
“對。”梁適說:“她還不會好好說話,我之前住在她家裡的時候。分明就可以好好溝通的一件事,她非要繞一圈,其實事情還會幫你做,就是嘴上不饒人。”
許清竹從背後抱住梁適,“所以我還是更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