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老師愣怔一下,關心到:“還行嗎?我送你到樓下。”
柳夕照眯縫著眼睛,笑著回:“不用,小孟送我就行。”
馬科長:“你這喝得有些多呀,讓小孟給你送上樓吧,女孩子一個人住也不安全,我們在這兒等著小孟。”
柳夕照晃晃腦袋,腳步開始虛浮,有點鞋跟的半靴在她腳上十分不穩,她把大部分的身體重量都靠在孟新橋身上。
男老師還在盯著柳老師看。
孟新橋直接開口:“沒事的馬老師,你們不用等我了,先走吧。”
她看看有些蠢蠢欲動的男老師:“柳老師喝得有點多,反正我們都是女生,怎麽都方便。”
***
電梯數字在一點點上升,這邊小區的安全性很好,一梯一戶,柳夕照手指一摁,大門就開了,她邁到門內。
孟新橋禮貌地站在門口,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孟新橋。”
“……”
柳老師的聲音和平時不太一樣了,所以孟新橋第一次沒有下意識地喊到。
她說:“嗯?”
柳夕照看著她站在門口,笑著說:“杵哪兒幹嘛,過來扶我一下。”
孟新橋邁入大門內,柳老師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慢騰騰地席卷而來。她家裡都是這種味道,不知道是香薰,還是家裡的洗衣液。
當然,味道更明顯的是柳老師本人。
柳老師的胳膊又架在她的肩膀上,她另一隻手去脫她的鞋。
孟新橋垂眼,因為是冬天,柳老師的高跟靴子不太好脫,終於脫掉之後,裡面穿了深灰色毛茸茸的襪子,倒是知道冷熱,看上去莫名地可愛。
和她的外表極不相稱。
柳老師一隻腳站在地上,扶著孟新橋,又開始脫另一隻鞋。
靴子不好脫,她又穿得厚襪子,便更不好脫。柳老師很努力,甚至發出了努力的哼聲。
孟新橋:“……要不你坐著,我幫你。”
平常時候柳老師聽見這話大概會飽含深意或者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平常時候的孟新橋根本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但喝醉了的柳老師乖乖地坐下了。
孟新橋蹲下來,幫她脫鞋。
空氣靜謐,柳老師一言不發,孟新橋也一言不發,她把她的半靴脫掉,露出毛茸茸的襪子來,孟新橋嘟囔一句:“穿這種靴子,就不要穿這樣的襪子了啊。”
柳夕照:“怕冷。”
孟新橋:“怕冷要多鍛煉身體,吃點好的補氣血。”
柳夕照:“唔。”
孟新橋:“去洗漱休息吧?能不能走?”
柳夕照晃著腦袋:“不能——”
她臉頰泛著紅,眼神迷離,眼角似乎被酒意染上緋色,看上去特別誘人犯罪。
孟新橋嘖一聲,伸手扶她的胳膊:“你自己住,可要小心點啊。”
柳夕照哼一聲:“你小看我。你才是要小心一點,容易被人騙的小家夥。”
孟新橋抗議:“我才沒有被人騙。”
柳夕照的聲音突然低下去,比之前還要軟:“是,我被人騙,心甘情願喜歡人家,人家不領情,道貌岸然的嘴臉惡心。”
孟新橋不知說什麽好,把她放到沙發上坐著,給她到點熱水讓她緩一緩。
柳夕照喝過水,癱在沙發上看孟新橋。
孟新橋被她看得不自在,不知怎的又覺得高興。自己可能是也喝了酒,奇奇怪怪。
柳夕照喊她的名字:“孟新橋。”
又是這種和平時不一樣的輕輕軟軟的語調,孟新橋心裡一軟,好聲好氣地回:“怎麽了?”
柳夕照吸吸鼻子:“沒事。”
她有話對自己說,但是沒有說,孟新橋猜她可能要說她失戀的事,剛才她說過了,那個男的道貌岸然的騙她。但她沒有講,因為自己是小孩,是學生。
老師跟學生本來就是有距離感的,她現在這樣,已經算是越界了。
孟新橋垂下眼睛,說:“那我先走了,老師好好休息。”
柳夕照看她一會兒,嗯一聲。
孟新橋自己去玄關穿好自己的小白鞋,看看旁邊柳夕照的鞋櫃。是大人的鞋櫃,裡面全是漂亮的、女人味十足的、好看的鞋子。
柳老師是大人,而她還是個小孩。
小孩在心裡胡亂地估算著自己和柳老師到底差多少歲,悶著頭想要推開門往外走,卻又被叫住。
小孩回頭。
大人站在玄關的燈光下,看著她笑,她笑起來很好看,像是盛開的玫瑰,嘴角出現那朵可愛的梨渦,像是玫瑰收走了她的刺,軟乎乎地對孟新橋露出柔軟的肉乎乎的小葉子。
柳老師上前一步,伸開雙手輕輕地抱住她。
“謝謝你。”她說。
***
成年人的世界和孟新橋有壁,這她知道,或者說,孟新橋這個人本身就和大部分人有壁。
她不善社交,不善言辭,不善釋放感情。但她會對對自己好的人很好。
比如她的不多但是關系很好的朋友,比如小六,也許應該加上柳老師。
但是柳老師把她整不會了。
不僅不會,她總覺得自己也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比如說,一個老師沒有跟自己交心說她失戀的事,夜裡沒有留她過夜,本就十分正常。雖然都說女人,孟新橋自己也不習慣留一個不太熟的人住在自己那裡,何況柳老師只不過是和自己多了些交集的一個政務老師。柳老師喝多了,她自己可能都不一定能照顧好自己,而北京的夜裡治安很好,在手機上叫車,車就穩穩地停在小區門口,接到她直接就能把她送到宿舍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