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盞茶的時間,宮車在貴妃的朝陽宮停下,低眸去看,宮門口站著兩排內侍。
內侍上前,“晏姑娘,貴妃與陛下都在裡面等著您呢。”
晏如扶著宮娥的手緩緩下了馬車,問道:“時姑娘呢?”
“時相來話說時姑娘病了,今日無法起身。”
病了?晏如抿唇,昨日還出去玩,今日就無法起身,時相在騙鬼呢?
“今日還有哪家姑娘?”她順口問一句。
“還有靖王家的榮安郡主,她比您早來了半刻鍾。”
晏如頷首,被宮娥引入正殿。
皇帝登基前原配就死了,至今也沒有立皇后,至今二十年,宮裡都由貴妃做主。
進入正殿,熏香嫋嫋,宮娥站成一派,腰杆挺立,目視前方,威儀畢現。
晏如緩步進入,在皇帝與貴妃面前跪下行禮,須臾後,站起身,目光掃過皇帝衣袂上的龍紋。她想起雜記所言,面前這位皇帝為太子選貴妃是用了一金一玉兩枚如意。
原身的晏如選了金子,郡主選了玉。皇帝認為金是象征皇家的榮耀,因此選了原身做太子妃。
她看了一眼站得筆直的郡主,垂下眼眸。
皇帝不說話,貴妃巧笑得寒暄一番,接著才說起今日的目的:“方才下面進貢了些有趣的小玩意,本宮瞧著不錯,給你二人也一人賞賜一件。”
晏如眼皮子跳了下,只見兩名宮娥端著托盤徐徐走來,紅布趕著托盤,導致什麽都看不見。
貴妃從榻上走了下來,走到宮娥面前,親自掀開塊紅布。
紅布下是兩個巴掌大小的如意,一金一玉。
貴妃看向晏如,“晏如為長,你先選一塊,你今日通身素淨,需些用些東西來壓一壓。”
榮安郡主皺眉,素淨當需金來壓,貴妃是明目張膽地偏心了。她咬牙淺笑,“晏姐姐今日素淨極了,瞧著像是洛天神女,倘若用俗物來壓,只怕玷汙了通身仙氣了。”
“郡主說笑了,凡人哪裡來的仙氣。”貴妃不高興了,冷冷地瞥了榮安郡主一眼,催促晏如快些做選擇。
上座的皇帝沉默不語,靜靜品茶,無論貴妃說什麽他都不會摻和。
晏如相信了雜記所言,無視貴妃的勸告,選擇了玉如意。
貴妃倒吸一口冷氣,榮安郡主笑了,迫不及待地選擇金如意。
皇帝這才站起身,“時辰不早了,朕要去見見那些老狐狸。”
皇帝走了,貴妃狠狠剜了晏如一眼,自己追上皇帝的腳步,吩咐兩人莫要隨意走動。
榮安郡主把玩著手中的金如意,不覺看向晏如:“你為何不選金的?”
“俗物罷了。”晏如將玉如意把玩在手中,唇角彎出淺淡的弧度,歷史也可以改變的。
貴妃這一走,就沒有再回來,宮娥領著兩人出宮,照舊從上東門離開。
榮安郡主喜色顯於形,高高興興地回府去了,晏如將玉如意帶回府裡。
午後,宮裡來聖旨,冊封晏如為太子正妃,郡主為側妃。
晏如:草。
什麽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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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夫人的兩家是旬國公府,今日恰好是旬國公夫人的六十壽誕,時夫人昨日就領著時笙來府裡小住。
時瑋一向不給貴妃顏面,說不去就不去,將夫人女兒塞到馬車裡,吩咐夫人半月後再回家。
旬國公府不在京內,而是五十裡外的臨陽城。
旬國公退出朝堂多年,早就不聞世事,今日做壽,也不請外人,隻邀了自家人玩耍。
暮色四合,時相才從上京趕回來,風塵仆仆,給丈母娘送上壽禮後就入座飲酒。
時笙被一眾表姐妹圍著,果酒喝了幾盅,她有些暈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久久不言語,小臉紅撲撲的。
不知何時,外間婢女喊了一聲:“中山王來了。”
時笙慢慢地掀了掀眼皮,眼前浮現中山王那個憨憨的容顏,她低笑一句:“憨憨。”
晏姐姐說是中山王看著是憨憨,實則是披著羊皮的狼。她努力地坐正身子,“你來做甚?”
中山王一身紅色圓領瀾袍,腰間懸掛美玉,人若朗月,瞧著舒心極了。
王家的姑娘們看得眼紅心跳,交頭接耳說著他的美貌少有。大魏風氣開放,筵席之上,男女也可見面。她們開心地說著話,中山王卻只看著面前的少女。
時笙微醺,眼睫如蝶翼般輕顫,她托腮望著不請自來的中山王,“來做甚?”
“來給老夫人上壽,你今日怎地未曾進宮,錯過一場好戲呢。”中山王離時笙有五步遠,再近就要逾矩了。
他很懂得分寸。
“宮裡什麽好戲,你說說?”時笙面色微紅,眸色卻乾淨極了,玲瓏剔透,整個人都被水澤包裹著。
中山王說道:“陛下用一金一玉選出了太子妃。晏姑娘選玉,榮安郡主選金。陛下說玉質天成,比起俗物,更為讓人驚歎。且金有價,玉無價,因此稱讚晏姑娘眼光獨到。當著朝臣的面立晏姑娘為太子正妃,榮安郡主為側妃。”
時家其他姑娘都聽得熱血沸騰,對視一眼後,示意中山王繼續說下去。
時笙眼皮慢慢地耷拉下去,就差要閉上了,也不知有沒有聽到這句話。
中山王緊盯著眼前的少女,唇角彎了彎,“阿笙,你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