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個的帝王真的是過分溫柔。
溫柔得柳九檸都覺得自己似乎可以恃寵而驕,也讓她有些無從適應。
醒來後,世界都變了。
好在這一碗苦藥直接灌下去,不說病好不好,總之柳九檸腦子是徹底清醒了九成!
她把空碗隨手完桌邊一放。
隨後蹭蹭蹭的帶著被子再次縮回床角,捂住口鼻,道:“陛下,臣妾藥也喝了,您還是早早離去吧!真的莫要小看任何疫情,這病都能千裡迢迢傳到京裡,可不容小覷!您之前還受了重傷,這疾病將愈未愈之時正是病邪入侵的好時機!為了您的龍體著想,還是快快離去吧!”
清醒過來的柳九檸小嘴張開就是各種大小道理,雖不能引經據典,但說得頭頭是道。
特別是那雙眼眸中還滿滿皆是擔憂。
光是瞧著就讓人動容。
李南初也不例外,注視著柳九檸那雙都要溢出憂慮與顧忌的眼眸,在心裡暗罵了聲小騙子後,也不得不順著對方的意思去做。
留下幾句好好養病。
便被聲聲催趕著離開了充斥著濃重藥味的宮殿。
且離開前還不忘囑咐女官,不能給皇后任何肉食與糕點,只能先用米粥養胃,至多在裡頭加點鹽。
……
柳九檸躺在床上遙遙聽到了帝王的吩咐,原本還蕩漾著春意的神色漸漸僵硬。
這是喜歡?
真的是喜歡她嗎?而不是對之前總是喂對方加鹽白粥而她則吃著香噴噴肉餅的報復?
懷疑人生的柳九檸喝完兩碗白粥,只有飽腹感,全然沒有吃飯的快樂。
悶悶不樂靠坐在床上。
無事可做,頭也還昏沉著,便揪著被角在思考帝王是喜歡她還是不喜歡,若是有朵花在手上,怕是都要經典做出揪花瓣的舉動。
想著想著,她又睡了過去。
連什麽時候被扶著躺下都沒有半分察覺。
柳九檸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厚重的床簾將所有光線遮擋得嚴嚴實實,她口渴得緊,便抬手撩開簾子,眯眼適應了下外頭並不算多明亮的燭光,打算喚女官遞杯熱茶過來。
話還沒開口。
便見到不遠處搖晃燭火旁正在專注翻閱奏疏的帝王。
這一幕過於熟悉。
在那病得最是厲害渾渾噩噩又半夢半醒之時,柳九檸也時常見到這麽個帝王挑燈處理公務的場景。
有時對方便如眼下般坐在書案前,執筆批改。
有時則是坐在她床邊,翻閱手上的書冊,順帶為踢開被子的她掖上被角。
還有時,睡得迷糊的她會伸手揪住帝王的衣袍,不讓人離去。
……
夢境與現實在搖曳的燈火下不停交織著。
真真假假,如夢如幻。
柳九檸都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現實還是在夢裡,眼前的一切都披上了層泛著淡淡金光的濾鏡。
畫面溫馨美好得仿佛不應存在這個世間。
她正癡癡看著。
忽然。
遠處的帝王抬起頭來,那熟悉的視線帶著幾分關切與疑惑,還有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燭光不再搖晃。
許是那團火升得太旺盛,不僅光芒大亮,也將四周的氣氛一並都燒得焦灼起來。
就連柳九檸都被燙到了心口,隻覺得某團火猛地竄到腦海中,砰的炸開來。
炸得她手一抖。
把簾子給放了下來,迅速躺回床上,安撫著跳動不停的小心臟。
還沒等心口冷靜。
厚重的窗幔再次被撩開,灼熱的燭光迫不及待湧進這狹小無比的空間,而光芒溢進之處,還站著個帝王。
柳九檸抬眼看去,隻覺得在團團光芒包圍下,此刻的帝王本就出眾容貌更甚,恍若仙神。
心口的小鹿徹底關不住了。
蹦來跳去,試圖衝出她的胸口,好迫不及待跟眼前的神仙美人來個親密貼貼。
嚇得她連忙捂住心口。
也按住自己。
生怕不小心做出些什麽見不得人的舉動。
李南初靜靜看著小皇后這如同做賊又似被驚嚇到的接連舉動,沉吟片刻,方才坐到床邊,放低聲音,開口詢問緩緩道:“怎了?可是做噩夢了?”
聽到這過於溫柔的詢問,柳九檸下意識順著對方話語點了點頭,隨後忽然又想到些什麽,又猛地搖起頭來。
怎麽會是噩夢。
若真是夢,也得是美夢才對。
李南初看著小皇后那腦袋都快要成撥浪鼓了,便抬手輕輕按住了對方搖晃個不停的腦門。
四目相對間。
小騙子將還帶著幾分睡意的水潤雙眸眨了又眨,瞧著又可憐又無辜。
她實在摸不清眼下又是在鬧哪一出,只能將此歸類於做了噩夢醒來且並未太清醒,便開口再次詢問:“可要喝些熱水?”
一聽到‘水’,柳九檸就覺得喉嚨乾澀得緊,連忙點頭,才剛垂了垂腦袋,又被帝王給按住了。
那微涼的手心就這麽貼她在額頭上。
冰冰涼。
卻不知為何,不僅沒有降下腦袋滾燙的熱意,甚至反倒多升了幾分,連帶她的雙頰與耳側都熱了起來。
“莫要再晃了,乖乖躺著,朕去給你倒杯水。”
李南初仔細叮囑,看著柳九檸眨了好幾下眼睛,似是聽了進去,才抽回那帶上了幾分對方溫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