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隻小心翼翼地回了景漪一句:“因為口無遮攔。”
景漪愣了一下,口無遮攔?這人是因言獲罪?
景漪知道星網芯片有監視功能,但是沒想到對平民也會用上。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上戴著的編號牌,這裡面是否也有監視的芯片?
在牆下工作了幾個月之後,景漪和下鋪威爾的關系算是最好的。
主要是威爾這個人很熱心,話又多,景漪也從他那裡得到了很多關於牆下的事。
威爾來這裡快兩年了,中間試圖逃跑兩百多次,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在這裡的人,都想過逃跑,但是沒有一個人成功,最後大家都放棄了,都認命了。
只有威爾一個人,被教訓了無數次還是不肯妥協。
“你能堅持這麽久,真挺有毅力的。”吃飯的時候景漪和威爾聊到。
威爾笑了笑:“沒辦法啊,我的家人還在等我回去呢。”
“對她們來說,我應該失蹤兩年了,或許已經認定我死了。”
景漪聽威爾這樣說,又想起自己的家人,她的爸媽是不是也認為她死了?
她媽媽重病住院,會不會聽到她遇難的消息,直接就氣得……
景漪不敢再想,搖搖頭甩出這些可怕的想法,把注意力放在和威爾聊天上:“那你逃出去的信念還這麽強?”
威爾看著餐盤裡豬食一樣的粘稠食物,叉子叉起一口就往嘴裡送:“就算她們認為我死了也沒關系,我必須得回去。我爸早死了,我媽五十多歲身體不好,還得天天出海打漁,還有一個十歲的妹妹,我不回去,她們怎麽辦?”
景漪一聽,覺得非常熟悉。
五十多歲的母親,出海打漁為生,還有個十歲的妹妹?
這不是她剛到4區海邊時遇見的那對母女嗎?
說自己兒子在鎮上警衛隊值夜班,結果第二天之後再也沒回來。
威爾不會是那對母女的家人吧?
景漪飯吃到一半,反正也難以下咽,乾脆直接放下叉子問:“你媽媽是不是叫瑪麗,妹妹叫安德莉亞?”
威爾臉上浮現出驚訝的神色,他呆呆地說:“對、對,你怎麽知道?我從來沒和別人說過我家人的名字!”
景漪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我流落到4區,遇到的第一個收留我的人就是你媽媽。”
“她怎麽樣了?我妹妹呢?”威爾緊張地問。
他在這裡待了兩年,一點消息都接收不到,他根本無法想象在他失蹤後,他的家人要怎麽生活。
景漪去了y市後,還是拜托過賊窩的人關照一下瑪麗母女,所以她們倆在海邊的日子算不上多好,但是也不會在威爾失蹤後變得更壞。
威爾從景漪這裡得知自己家人的情況,感覺整個人都開心不少,他對景漪也熟絡了許多。
而景漪卻在想,她初到的那個海邊小鎮,可以說是離2區最遠的一個鎮了,怎麽那個鎮上的威爾還會被抓到牆下來?
這種懷疑的念頭一起,景漪就非常想知道真相。
在牆下工作了兩個月,她每天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明明應該是彼此沉默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但景漪沒事就要找話聊。
有的人很久沒碰到這麽熱情的人,還會和景漪聊上幾句,有的根本不搭理景漪,有的對她惡言相向,有的人甚至還會因為她臉上的傷疤對她大打出手。
當然,最後一種人,一般來說打不過景漪。
好歹師從魏瑜姝,景漪也不再是以前那個一推就倒的富家小姐了。
但了解過後,景漪震驚地發現,這些人並非都是有罪之人。
她們來自4區和2區的不同地方,每年4區和2區都會有人失蹤有人遇難,而且她們大多來自離市區遠的偏僻城鎮。
失蹤之後也就是備個案,有的甚至備案都沒有。
但是她們有個共同特點,年輕,不論男人還是女人,這裡的人都非常年輕,年紀最大的也不過才三十五六。
而且這些人裡面,很少有長得好看的,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長相都比較普通,有的甚至可以說是醜。威爾其實五官還算端正,就是臉上的傷太多了,常常是沒好又添新傷。
不是有罪的人才會被抓來這裡,她們在沒被抓來之前,都曾是家裡人的好兒子好女兒,是各個區的好市民,這一切,都是無妄之災。
威爾湊近景漪旁邊,小聲地問:“博士,我看你也和我一樣很想逃出去,不如我們一起想辦法?”
景漪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手裡帶著的編號牌,威爾不懂她的眼神是什麽意思。
景漪搖搖頭:“不了,我現在在這裡挺好的。”
威爾失望地看著她,他看錯人了?
威爾覺得景漪和他是一類人,她們都不是那種甘心待在這裡的人,他看得出來景漪在外面有牽掛,畢竟一個人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被景漪拒絕後,威爾很快吃完飯就端著盤子走開了。
景漪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聽人說威爾嘗試過兩百多次逃跑,每次都失敗。
只怕是每次威爾的逃跑計劃其實都在這些人的眼裡,所以威爾永遠不會成功。
距離上次威爾嘗試逃跑已經過去了四個月,在景漪來之前他試過一次,還沒跑出牆下的第一道防線,就被抓住了。
被抓回來又是一頓暴揍,說來也奇怪,即使威爾數百次逃跑,但牆下的人並沒有殺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教訓他,教訓過後還有一兩周的思想“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