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鈺微笑,眼眸低垂。
好一個既往不咎,這麽擔心她脫離他們的掌控嗎?想控制她,沒那麽容易。
“可秦四郎生父將死,守孝期未過,本宮便與他成婚,不合禮數,想來趙成也是不會允許的。”
陳靖南冷笑:“少主您不是安排了一個江湖騙子忽悠趙成嗎?隨便讓他掐指一算,便說若是您不與秦四郎成婚,秦家軍便難掌控,越國便會動蕩。這對少主來說,應當不難。”
趙鈺笑容不變,隻微微點頭:“這樣也好,那便聽舅舅的。”
陳靖南臉上浮現一絲愁容:“另外,探子回報,魏州趙望屯兵十萬,崇州趙襄屯兵五萬,兩人都已經不安分很久了,這次回京只怕是凶多吉少。主公對此十分不滿,他說若是當年趙望離京之時,命亦嫿小姐跟隨,那這趙望便活不到此時,如今屯兵十萬,對我等威脅太大。”
趙鈺但笑不語,沒有接話。
陳靖南暗自冷哼,但面上依舊不顯露任何表情:“少主切莫因小失大,趙望此人虛偽狡詐,曾經不過是利用少主謀取利益罷了,她對您不過是虛情假意,主公早先便說了,趙望此人不除,日後必成大患。如今看來,主公頗有遠見,少主當年就不該阻攔主公。”
“不過現在也是一個極佳的機會,一箭雙雕的機會,若是將趙襄和趙望兩人屯兵的事揭發,那麽趙成勢必容不下這二人,再由國師說幾句危言聳聽的話,那麽少主便一下就能除掉兩個對手,真是妙計。”
這時候,趙鈺開口了,眼裡帶著猶豫:“茲事體大,容本宮好生想想。”
陳靖南眼裡透露著“果然如此”的眼神:“少主切莫婦人之仁,屬下先行退下了。”
陳靖南走後,趙鈺一掃方才的困擾神情,臉色陰沉,望著陳靖南離開的方向。
素清有些急了:“公主,這下怎麽辦?”
趙鈺眼神陰冷,手指緊攥,掌心被指甲掐出印痕。
“修書一封,派人加急送去魏州,陳靖南這邊本宮自有辦法。”
最後趙鈺以她和秦玉林成婚不能被其他事打斷為由,暫時打消了陳靖南等想要揭發魏瑜姝屯兵的想法。
但與此同時,趙鈺要和秦玉林盡快成婚。
回京的路上,秦玉林對趙鈺體貼有加,時不時地掀起馬車簾子進來詢問趙鈺需要些什麽,有沒有不舒服什麽的,因為趙鈺一路上都沉默寡言。
趙鈺笑笑說自己沒事,然後收下了秦玉林送來的東西。
素清皺眉,她一臉擔憂地看著趙鈺,她跟了趙鈺這麽些年,趙鈺的喜好她比誰都清楚。她看得出來,趙鈺並不喜歡秦玉林,趙鈺不喜歡任何人。不對,如果是大公主在,可能就不一樣了,至少素清見著的在魏瑜姝面前的趙鈺,是真正的開心。
回京後,陳靖南去見了顧若飛,他恭敬地跪在地上:“主公,少主回來了。”
顧若飛收好劍,走到石桌前坐下,悠閑地擦劍:“嗯,辛苦你了,鈺兒胡鬧,還得你幫著收拾爛攤子。”
陳靖南趕緊搖頭:“為少主與主公做事,屬下求之不得!”
顧若飛看起來從來就不像是玩弄權術的人,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仗劍天涯的俠士,而非朝堂之上的掌權者,但在這時候,他放下劍,直視著陳靖南的那一刻,他就再也不是一個瀟灑自如的劍客。
“鈺兒手下當真有一個能夠讓人起死回生的道士?”
陳靖南猶豫了一下,說:“屬下不知,但等屬下趕到江城的時候,趙成確實已被少主救活。”
顧若飛點頭:“那這般看來,那道士確是有幾分能耐。”
陳靖南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顧若飛的臉色:“屬下有一事不明,還望主公解答。”
顧若飛點頭:“靖南說罷,你我二十幾年的交情了,但說無妨。”
“明明趙成一死,我等便能起兵奪位,且那時候趙襄五萬兵馬,皇城禁衛軍五萬兵馬,秦家軍定是死守北關,抽不出身來守衛中京,南陽二十萬兵馬,待得趙襄起兵謀反,與皇城禁衛軍鬥得兩敗俱傷時,我等攜南陽兵馬入京,奪位輕而易舉。為何那時候少主卻遲遲不肯發兵,還偷跑去江城救活趙成,莫不是……”
剩下的話陳靖南沒說完,他不敢說完。
顧若飛的劍術,天下第一,無人能與之匹敵,當年他在江湖上出名的時候,曾有齊國君王重金聘請他來當大內侍衛統領,被他拒絕。
顧若飛要殺的人,從來活不過第二天,趙鈺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在防著顧若飛,哪怕知道顧若飛是她生父,她依舊無法信任他。
事實證明,趙鈺的直覺是對的。
顧若飛冷冷地說:“鈺兒婦人之仁,念著早些年在宮中與趙望的姐妹之情,舍不得下手,當初我本意是讓亦嫿跟隨趙望前往魏州,在趙望還未成氣候之時就將其殺掉,天高皇帝遠,趙望死在魏州,趙成也沒法查出是誰做的。可是鈺兒卻以亦嫿性命相要挾,如今趙望屯兵十萬有余,決不能放任趙望繼續壯大其兵力。”
“那事到如今,我等莫不是要背著少主先發製人?”
顧若飛搖頭:“不可,鈺兒這孩子看似柔弱,實則陰狠果斷,若是被她知道趙望是我等下手揭發,只怕她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到時候復國之計便愈發艱難。”
“可趙望的兵馬再壯大下去,只怕會脫離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