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了一下衣袖,將一些毛躁的碎發別在耳後,年輕的面孔帶上了超越年紀的成穩。
魏瑜姝牽著沈曦一直走到了大廳的角落裡,這裡人最少,正好又在一個拐角處,說話也隱蔽。
沈曦一臉不滿:“菲妮克絲,他都那樣說你了,你怎麽還這麽好脾氣,要換成我,肯定一耳刮子上去了!”
魏瑜姝笑笑,搖頭:“我們彼此的長輩都是好友,我和伊恩自小就認識,他雖然性格頑劣,但本性不壞,他從小時候就不喜歡我,對這樣突兀的訂婚,自然會激起他憤怒抵抗,言辭過激也可以理解。”
沈曦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滴溜圓,魏瑜姝知道她又要炸了,趕緊又說:“但是,我依舊很感謝你為我挺身而出,你這樣在意我、關心我,我很開心!”
沈曦瞪大的眼睛一下子心虛地轉移視線,看向旁邊的雕花柱子,她腳尖在地上輕蹭,說話卡頓:“也……也沒有啦,就是看不慣菲妮克絲你這麽好的人被別人詆毀欺負,也就是你脾氣好才忍得了,你就是太溫柔了,對討厭你的人都這麽溫柔,這樣不行的,人心隔肚皮……”
沈曦一提起這個,就開始滔滔不絕起來,一副一定要教會魏瑜姝社會險惡的樣子。
魏瑜姝笑容淡淡的,似有似無的溫柔目光落在沈曦身上,在沈曦說話的時候,時而凝視她的雙眼,眼裡似有星辰,時而看一眼沈曦的紅唇,笑容更甚。
沈曦會是她的景漪嗎?
魏瑜姝不知道。
沈曦剛開始還沉溺於自己滔滔不絕的勸說裡,慢慢的,她注意到魏瑜姝溫柔的目光,說話就開始卡,結結巴巴地把幾個字來回地說,最後乾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就是你不要對別人那麽溫柔!”
魏瑜姝眼裡帶著好奇:“那我該對誰溫柔呢?”
沈曦避開魏瑜姝的目光,手往後背,抓著裙邊,頭稍稍轉過去,精致的側臉有點泛紅,嘴唇微微翹起:“就……就你身邊親近的人啊。”
魏瑜姝裝作思考的模樣:“親近的人?愛麗絲?艾倫?切諾?還有伊蒂絲?”
沈曦有些著急:“還有呢?”
怎麽把伊蒂絲那個莫名其妙的人都算上了,還沒算上她?
魏瑜姝笑了:“對啊,還有一個,是誰呢?”
沈曦氣不過,轉過來直視魏瑜姝,她比魏瑜姝矮了大半個頭,昂著頭與魏瑜姝對視:“還有我呢!”
魏瑜姝忍不住笑,伸手摸了摸沈曦小腦袋,沈曦今天還特意做了新髮型,頭髮盤在後腦,梳了個端莊大方的發髻,露出修長漂亮的天鵝頸。
“是啊,沈曦也是我很重要的親近之人。”
沈曦剛拽了一秒,又害羞起來,她也搞不懂為什麽自己今天這麽容易害羞,明明菲妮克絲也是女生不是嗎?
同性戀嗎?沈曦不由得感到困惑,她在現代活那麽久,也沒對哪個女人動過心啊。
伊恩走進了莊園一處隱蔽的小教堂,從外面看就是非常典型的教堂風格,甚至有梅勒斯當地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小教堂的特別之處,它和梅勒斯裡的中央教堂一模一樣,只是小了許多。
伊恩走進去,裡面並沒有成排的坐席,而是一張長桌,四周的窗戶上雕刻著精美的圖案,頂上是藝術氣息濃重的壁畫,離大門最遠的鄭重有高台,上面有著一座光明女神的雕像。
長桌旁有十三張椅子,兩邊各六張,中間一張椅子一看就和別的不一樣,靠背上還雕刻著象征光明的太陽。
而這張椅子上坐著的就是修爾頓教皇,他已經是頭髮花白的模樣,慈眉善目,濃密的白胡子垂落身前,布滿皺紋的臉笑起來和藹可親,那雙眼睛卻格外有神,彷佛能看進你內心深處一般。
伊恩在進門前就深呼吸了好幾次,進來後還是忍不住心裡一緊,不得不說,這樣獨特而深邃的眼神,也就只有修爾頓教皇和菲妮克絲才有了。
伊恩的父親,耶魯茲王國的國王海德斯正坐在修爾頓教皇的右手邊,他看見自己最疼愛的兒子進來,還是在沒有向他請示的情況下貿然闖進他們的會議,不由得變了臉色,一臉嚴肅地問伊恩:“伊恩,我認為你現在應該在大廳邀請你的未婚妻跳第一支舞!”
伊恩煩躁地扯了扯領帶,走到他父親身後:“父親大人,我能單獨和您說句話嗎?”
“教皇大人?我能失陪一下嗎?”海德斯看了眼修爾頓,修爾頓神情平和,沒有任何不悅的神色。
修爾頓點頭微笑:“當然可以,伊恩這麽著急,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打斷會議也不是他故意的,你們不用感到抱歉。”
伊恩強自鎮定,跟著他父親去到一個角落。
海德斯強壓怒氣,死死瞪著伊恩:“你最好真的有萬分重要的事!”
伊恩撇嘴:“父親,我不會和菲妮克絲結婚的,我希望取消我和她的婚約。”
海德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壓低聲音:“你是不是瘋了!能和菲妮克絲訂婚還是我向修爾頓教皇爭取到的,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們兩個的婚約做出了多大的讓步,我損失了多少的民眾和國土!你現在告訴我你要取消婚約?”
“伊恩,你不會真以為我只有你一個繼承人吧?”
“管好你自己,別給我搞砸了!”
伊恩壓下心底的害怕,硬氣地說:“我不在乎王位,也不在乎您怎麽看待我,我反正不會和這個虛偽做作的女人結婚,和她結婚我不如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