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心想他這三女兒自小就不在跟前,十三歲了也只有出生那年辦過百日宴,對趙鈺也感到一絲虧欠。
但這一絲虧欠也沒有延續多久,他是皇帝,日理萬機,哪能記得住所有人呢?就連為趙鈺辦十三歲的生辰宴也是言皇后提議的。
對言皇后來說,趙鈺沒有多大威脅,性子乖巧懂事,長得又討喜。以往她不喜愛這孩子,還是因為趙望討厭趙鈺,如今她的望兒也與趙鈺走得近,她便對趙鈺沒了那些偏見。
婉婕妤那人言皇后是知道的,體弱多病,在進宮之前身子骨就不大好,但是被她們陳氏一族強行送進宮裡以表忠心,算是被陳氏一族完全放任不管的人,所以這麽多年婉婕妤的病一直不見好轉,越來越嚴重。
趙鈺這孩子能因為婉婕妤而向趙望妥協,孝心可嘉,很挺討言皇后喜歡。
於是趙鈺十三歲的生辰宴便在皇宮裡辦,而魏瑜姝的生辰宴她自個兒在公主府辦。
魏瑜姝倒不在意這些,只是她的一些幕僚還在給她分析,說趙鈺如今入了皇后和皇上的眼,難保不會成為威脅。
魏瑜姝知道言皇后肯定不會任由趙鈺飛速成長,所以才把趙鈺放到了言皇后眼皮子底下,既能庇護趙鈺,又不至於讓趙鈺長成一頭狼來咬自己。
這一年多的時間魏瑜姝看似每天都在吃喝享樂,但結交的能人異士也不少。
自從女皇改革之後,男女之大防不再嚴格,相對自由。魏瑜姝府中的門客,有男有女,有仰慕她才華的,也有貪戀她美貌與權勢的。這些人,無論好壞,只要有真本事,魏瑜姝都以禮相待。
生辰宴當日,魏瑜姝自然離不得公主府,她府上還有許多門客與好友來訪,魏瑜姝得留在府上招待這些人。
大明宮內,趙鈺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這是她第一次坐在離皇帝趙成這麽近的位置,她坐在了應當是屬於她三公主的位置。
而原本屬於大公主趙望的位置卻坐著二公主趙凌,二公主趙凌小趙望一歲,寧妃之女,正是昨年欺負她的四皇子趙曄的胞姐。
不過與那個生性頑劣的趙曄不同,趙凌性子冷淡,不愛與人打交道,先前也不招趙望喜歡,不過她後面好歹還有個寧妃撐著,不像趙鈺,被趙望打罵之後也只能忍,
趙望和趙凌互不招惹,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無事許多年。
魏瑜姝離宮後,將趙鈺推到了言皇后跟前,趙鈺雖有生母,但也需和所有皇子公主一般喚言皇后一聲“母后”,喊得多了,言皇后也覺得這個小女兒不錯。
如今趙鈺在宮裡的地位也是一點一點往上,欺侮她的人沒了趙望領頭,其他人也隻敢背地裡損幾句,真敢招惹她的人還是少數。
趙鈺活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體會到被人這樣卑躬屈膝地恭維,就因為她是言皇后身前的人,所以這麽多人都要討好她,若她成了皇帝趙成身前的人,又或者,她成為了趙成那樣的人,會不會所有人都要對她卑躬屈膝?
趙鈺姣好的面容,柔弱可欺,雙目水潤,那雙眼盯著任何人,那人都不忍心苛責她。可是任誰也猜不透這樣一張柔弱的面具下,趙鈺在想什麽。
這一年,二公主趙凌出宮建府,三公主趙鈺儼然成為了皇宮中的最年長的公主,她之後還有一位四公主趙元,不過九歲。
越國的皇子公主們成年之前都會在太學宮讀書識字。提前出宮建府的皇子公主例外,若有那到了歲數還沒封王建府的皇子公主,也得繼續讀下去。總之只要皇子公主還在這皇宮裡住著,那就得繼續在太學宮學習。
魏瑜姝有自己的公主府,有自己專門的名人大家教導,甚至她自己的外公言丞相就是當代著名書法大家,其門人子弟遍布天下,朝廷四分之一的年輕官員都曾受過他的指點。
所以在太學宮,趙鈺見不著魏瑜姝,但卻能見到魏瑜姝的胞兄趙睿。
趙睿偶爾去言皇后那兒請安時常常見到趙鈺,對她嗤之以鼻,一看趙鈺就是為了巴結言皇后而來,也就他那個沒腦子只會裝乖巧的妹妹會和這種勢利小人來往了,趙望那丫頭,就喜歡別人對她巴結討好,既虛偽又膚淺。
趙鈺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野丫頭,仗著自己長了張討喜的臉,就敢來討好他母后,多半是受了趙望那丫頭的指使,趙鈺不過就是趙望的一條狗。
而趙望,也不過是他趙睿的一條狗罷了。
趙鈺清楚趙睿怎麽看待自己,他看趙鈺的眼神和其他人看趙鈺的眼神不一樣,別人的一半瞧不起趙鈺,一半又羨慕趙鈺。只有趙睿,眼裡淨是厭惡和嫌棄。
趙睿厭惡的眼神,似曾相識,她曾在以前的趙望眼裡見到過。
至於現在這個,趙鈺開始疑惑了。
是趙望偽裝得太好,還是她已非“趙望”?
趙鈺卻絲毫沒有表現出她對趙睿的真實態度,她依舊對所有人都以禮相待,對趙睿和言皇后等人尤其恭敬,這就是一個身處深宮之中,受盡欺侮的小女孩該有的態度。
趙睿帶頭的人對趙鈺都沒什麽好臉色,整個皇宮,也就趙睿敢帶頭針對趙鈺了,畢竟上一個針對趙鈺的人昨年才被魏瑜姝打了一巴掌,打掉的牙現在剛長出來。
趙鈺剛到太學宮就發現平常最晚來的趙睿幾人竟然比她還早來,接著,她就發現自己的書桌似乎有些搖晃,剛一碰,就要散架了。不用腦子都知道是哪些人做的,趙鈺並沒有聲張,默默地換了張書桌,還把壞的書桌移到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