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瑜姝剛抿了一小口酒,一抬頭就看見了雲生。
雲生朝魏瑜姝行禮:“魏公子,許久未見你來迎星閣了。”
魏瑜姝擺擺手,指了指她右手邊的座位:“不說那些,來這裡坐,雲生。”
雲生一進門就發現了坐在魏瑜姝左手邊的趙鈺,模樣俊俏,不同於魏瑜姝一身上位者的貴氣,趙鈺長相太佔優勢,讓人心生憐惜。
雲生先是朝著魏瑜姝淡淡一笑:“雲生還是為公子先彈一曲吧,不然公子來迎星閣一趟,隻為和雲生喝酒談天,未免過於浪擲。”
魏瑜姝端起酒壺,為雲生倒了一杯酒,推到雲生面前:“我既然與你以好友相稱,自然是更願意與好友談天論地。雲生你今日已在台上勞累許久,進了我這雅間,就當是和普通好友相聚,放松罷了。況且,魏某一介粗鄙之人,不通音律,雲生這不是對牛彈琴嗎?”
雲生眼睛瞪大:“怎會!魏公子你哪裡是粗鄙之人,粗鄙之人怎會寫出那般鴻筆麗藻的詩文,又如何會在……”
魏瑜姝手一抬:“不必說那些客套話,你該知道,魏某的才華與雲生你一比,那真是小巫見大巫。”
雲生頓住了,她並沒有否認這句話。
她雖出生青樓,但自視甚高,在旁人面前她也許還會自謙,但在魏瑜姝面前,她卻不想。
雖然魏瑜姝說不想雲生過於勞累,但雲生還是為魏瑜姝彈奏了一曲。
趙鈺全程皺眉,她雖然沒聽過雲生所彈奏的曲子,也不通音律,但這曲子婉轉多情,纏綿朦朧的意境她卻能感受到,甚至這曲子中蘊含著她不理解的情意,讓她不舒服。
一曲畢,雲生的手輕輕按壓琴弦,緩緩望向魏瑜姝。
魏瑜姝卻看著手裡的酒杯,笑著說:“美酒有美人相伴,人生足矣。”
雲生淡淡地笑:“那魏公子可願余生都與美人作伴?”
魏瑜姝仿佛不懂雲生話裡的意思:“美酒終究是酒,淺嘗輒止。”
雲生低垂著眼眸,神色有些哀傷:“雲生如今已到碧玉年華,今年即破瓜之年。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魏瑜姝放下了酒杯,雲生話都說這麽明白了,她也沒法繼續裝傻。
還沒等魏瑜姝說什麽,雲生慘然一笑:“魏公子不必有任何負擔,雲生說這話,並非想要索求何物,只是對某些人某些事還抱有一線希望。生在這青樓之中,從來就沒有所謂的清倌。只不過是早些破瓜晚些破瓜的事罷了,雲生不奢求高攀魏公子。”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輕歎一口氣:“雲生如今是迎星閣的金字招牌,梅娘子斷不會輕易放我走。魏公子為雲生砸了太多的錢財,縱是家財萬貫,也耗費不起。往後公子不必再為雲生耗費許多,雲生隻望公子八月十五那日能來迎星閣,便知足了。”
趙鈺貿然出聲道:“八月十五?中秋節,那樣重要的日子,哥哥自然是同我們一起過,怎的會來著迎星閣。”
魏瑜姝皺眉,沉吟一聲:“讓雲生見笑了,這是舍弟,不知禮數。但她的話不無道理,這中秋佳節,魏某只怕是不便與雲生相聚。”
雲生搖頭,輕笑:“中秋佳節,確實該與家人同樂,是雲生唐突了。”
說完,她起身,朝魏瑜姝行禮,慢慢轉身離去。
在她快走到門口時,魏瑜姝突然問道:“中秋佳節雲生可是有要事?”
雲生頭也不回地說:“那日便是雲生梳弄之日。”
魏瑜姝陷入了沉思,這時雲生已經離開了雅間。
趙鈺皺眉,小聲問:“姐姐,梳弄是何意思?”
“青樓女子第一次陪客便叫梳弄,也叫開bao。”魏瑜姝一改方才惋惜的神情,換上了冷淡的表情,好似方才為雲生感到猶豫不決又痛心的人不是她一樣。
趙鈺疑惑道:“可是那雲生姑娘不是這迎星閣的紅人嗎?她還能親自挑選客人。”
魏瑜姝打了個哈欠,夜深了,她是真的有些犯困了。
迎星閣確實是中京最高雅的青樓,但也掩蓋不了其是青樓的本質。周圍已經傳來陣陣yin糜之音,聽得趙鈺紅了耳朵。
她雖未經人事,但這些惱人的叫聲著實讓人想不到好的東西。
“你昨日問我,人的出身重要嗎。我便帶你來這裡瞧瞧。”
“這裡的人與你我一般是女子,但出身卻是天差地別。你雖是不受寵的三公主,但好歹是皇室中人,天生地位高貴,不必以色侍人。這裡的女子,來到這裡大多非她們所願,有的被爹娘幾兩銀子賣了進來,有的因家族所累充作官ji。而她們來到了這裡,就再難爬出來。”
“雲生才華橫溢,即使是中京第一才女也只能自愧弗如。她的娘親是官宦子弟,但因家族所累充作官ji,連帶著她一出生便是jinv,雖是清倌,但也只能在迎星閣給她安排的人裡選擇一個稍微合心意的客人。”
“你可知,每日向她遞帖子的人都是哪些人嗎?”
趙鈺搖頭,她並不認識多少人,她認識的人多是宮中之人,怎的會來這迎星閣。
“大多向她遞帖子的人除了那些窮酸書生外,還有就是垂涎她美色的人,讓他人代寫帖子,附贈銀錢便能交到雲生手上。若是雲生接了,那便可以成為雲生的入幕之賓,可不止是簡單的喝酒談天,只要是沒為雲生開bao,做什麽事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