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誰都知道主城好,無論是吃穿用住,還是住房、教育和醫療的水平,都比外城好上太多。多少人為了更好的生活條件,拚了命地想要獲得一張主城區的住房卡,那些真有學問的人,又有幾個願意留在外城?
關於褚辭失憶的事,柴悅寧托人四處問了問,聽說外城四區的醫療所裡有一位姓張的大夫,對腦損傷一類病狀有點研究,也許能幫忙看看。
無論是不是真能治好,柴悅寧都抱著試試總比什麽都不做要強的心態,記下了那位張醫生的名字。
從六區去往四區,並不需要太多的時間。
基本沒怎麽來過四區的柴悅寧,帶著褚辭一路問尋,找了好半天,才在那彎彎繞繞的擁擠城區中找到了該區的醫療所。
張醫生八十來歲,頭髮花白,這年紀,比基地歲數都大,精氣神卻還過得去。
褚辭排到號後,老人來來回回認真檢查了一遍,便擺了擺手,慢悠悠地說了一句:“年輕人,健康得很,回家去吧。”
“可她什麽都不記得了。”柴悅寧站起身來,補充道,“就是半個月前忘的,不只是對人和事的記憶缺失,她對部分常識和物品的認知也消失了。”
張醫生若有所思地與坐在面前的褚辭對視了幾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老花眼鏡,問道:“這個東西,你認識嗎?”
褚辭皺眉,張了張嘴,似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卻又如何都說不出來。
張醫生又問:“它是用來做什麽的,你知道嗎?”
褚辭:“它能讓您看得更清楚。”
張醫生點了點頭:“這是認知性失憶,不算少見,知物卻不識物,對生活沒什麽影響。”
柴悅寧看了褚辭一眼,忙問道:“這能治嗎?”
“你說她半個月前受傷失憶,可她前額後顱都沒有近期受過傷的痕跡,如果真受到了腦損傷,大概率是由某種聲波干擾造成的。”
“那……”
“想治也有辦法,給你三個方向。”張醫生慢吞吞地說道,“第一個,尋到聲波源,分析頻率,記錄振幅,通過控制其中變量進行刺激療法。不過人是在霧區受傷的,源頭應該不好找,找到了,我這裡也沒有那麽好的治療儀器。”
柴悅寧:“別的方法呢?”
張醫生:“第二個,用她在意的東西,熟悉人或事,一點一點喚醒她過往的記憶,這算是溫和療法。”
柴悅寧:“可她是浮空城的人,在基地沒有熟人,身上除了一張身份磁卡,沒有別的隨身物件了。”
張醫生:“第三嘛,也是最簡單的法子……”
柴悅寧瞬間豎起了耳朵。
張醫生:“小丫頭沒瘋沒傻的,看上去那麽機靈,認知重塑起來肯定也不費勁,還求什麽呢?既然沒什麽影響生活的毛病,記憶什麽的,就順其自然吧,沒準睡一覺醒來,忽然就全想起來了。”
柴悅寧:“……”
坐在張醫生面前的褚辭垂眸抿了抿唇,沉默地拉了拉柴悅寧的衣角。
柴悅寧咬了咬唇,向張醫生道了個謝。
走出四區醫療所的那一刻,柴悅寧忍不住歎了一口長氣。
她感覺自己像是遇到了個算命的神棍,人擱那一本正經地算了半天,最後卻還是只能告訴她一句:“命由天定,無需強求。”
“這年頭學醫的怎麽還和人講玄學啊。”柴悅寧忍不住小聲吐槽起來。
褚辭揚了揚唇,無聲笑著,眼裡沒有半分失落。
柴悅寧見了,忍不住問道:“你對你的過往,一點也不好奇嗎?”
褚辭想了想,最後輕輕“嗯”了一聲。
“為什麽啊?”
“你對我很好,隊裡的大家也很歡迎我,現在沒什麽不好的。”
柴悅寧笑道:“那你倒是挺看得開。”
褚辭點了點頭:“雖然什麽都想不起來了,但我總覺得,過去的我……應該過得不如現在。”
柴悅寧聽了,不禁陷入一陣沉思。
短暫沉思後,柴悅寧問:“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來了,發現過去的你,其實過得也還行,那你是會回去,還是留在這裡?”
褚辭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卻沒有回答柴悅寧的問題,只是反問了一句:“你會趕我走嗎?”
“不會啊。”柴悅寧毫不猶豫地說,“我就那一間小屋子,你不嫌棄的話,想住多久都可以。”
她說著,快步走在了前方。
褚辭說想留在這裡,柴悅寧還挺開心的。
她想,趁著時間還早,自己該帶褚辭去買一些換洗的衣服。
當天晚上,兩人在外邊隨便找了家面館,填飽肚子後才一起回的家。
回家時,兩人手上各提了兩個袋,除了新衣服,還有些不方便與人共用的日用品。
她們一起將衣物和各類日用品歸類放好,讓這本就十分窄小的屋子,又多了幾分擁擠。
不過,柴悅寧並不排斥這樣的擁擠。
這份擁擠結束了她的獨居,讓她不大的屋子裡多了一份久違的溫度。
忽然之間,早上洗漱要分先後了,吃東西要煮雙份了,用水偶爾要排隊了。
心裡有什麽想法時,抬眼便能看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了。
為了幫褚辭盡快重塑正常認知,柴悅寧向忍冬借了幾本圖冊,每天閑時都陪褚辭看上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