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區街道的兩端,一棟棟四層高的橫式相連公共樓房,擁擠在這並不高的空間裡,被燈光照得明亮。
這樣擁擠公共住宿區,每個外城區都有很多處,柴悅寧帶著褚辭一路拐了好幾個小巷才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家中。
房卡刷開房門,柴悅寧先一步走進了屋中。
離開前忘了關的收音機還循環播放著基地發展相關的廣播,大多是一些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和對基地未來越來越好的期待,以及現有問題會盡快解決。
柴悅寧從小到大長在基地,類似的話早就聽了無數遍,廣播怎麽放,她怎麽聽,反正也不怎麽往心裡去。
她步伐悠閑地走到收音機旁,關停了囉嗦的廣播。
回身之時,只見那個雙手依舊抱著礦泉水瓶,在自己身後默默跟了一路的女孩,此刻正怯生生地站在門邊,半邊身子隱在門後,一副不敢靠近的樣子。
“進來吧,不用換鞋。”柴悅寧回身招呼了一下。
褚辭點了點頭,走進屋裡,反手輕輕帶上了房門。
“這裡……有點亂,也有點擠。”柴悅寧說著,走到一個單人小沙發邊,把上面的三兩件穿過的衣物胡亂抱起,騰出了除搖搖椅外,另一個可以坐下來休息的位置。
褚辭沒有應答,只是目光茫然地看了一眼柴悅寧手上抱著的衣服。
柴悅寧眼底閃過幾分不好意思,有些尷尬地衝褚辭笑了笑:“那個,基地用水挺貴的,一次洗一件比較廢水,所以我喜歡每次多洗幾件。”
“嗯。”褚辭點了點頭。
“不用站門口,坐吧!”
柴悅寧說著,正思考要不要把手裡的衣服抱去洗洗,回身見褚辭還杵在門口,不由得陷入了一陣全新的尷尬。
她忽然有點擔心日後與這位新室友的相處問題了。
基地給外城居民分配的住房通常比較窄小,可以說是小到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地步。
這顯然不是一個適合雙人合居的大小,但她把人都帶回來了,也不可能忽然反悔,和人家急匆匆追上來的小姑娘說:“你回去吧,我覺得兩個人住還是太擠了。”類似的話。
就在她尷尬到有點不知所措之時,她終於看到門口那根“人柱子”動了起來。
褚辭朝屋裡走了幾步,卻並沒有找個地方坐下,只是腳步緩緩地四下看了一圈,最後目光望向了那間除了一個衣櫃和一張小床外,再沒有其他物件的裡臥。
柴悅寧忙把手裡的衣服塞到了衛生間的洗手池裡,幾步上前,說:“這床有點小,兩個人太擠,待會兒把它往牆邊挪挪,我先在邊上打幾天地鋪吧,過幾天弄個大點的床來就好了。”
褚辭應道:“我睡地上就可以,是我來叨擾你的……”
柴悅寧連忙打斷:“那不行,你的傷還沒全好呢,睡地上涼氣和濕氣多重啊,對傷口不好。”
“可……”
“再可,我要送你回九區了。”柴悅寧叉腰,故作生氣。
褚辭一下沒了聲,隻低頭垂眸,沉默半秒後,細聲細語地說了一句:“謝謝。”
“那你坐會兒,想聽廣播可以開,茶幾下面有幾本書,無聊可以隨便翻翻。”柴悅寧說著,指了指衛生間,“我去洗個衣服?”
“嗯。”
啞巴似的新室友終於開口說話了,柴悅寧松了一口長氣。
她走到衛生間裡洗起了自己換下的衣服。
在準備擰開水龍頭的前一秒,屋外傳來了輕如小貓的腳步聲。
柴悅寧下意識探頭朝外面看了一眼,只見褚辭輕手輕腳走到了小茶幾旁,把手裡一口沒喝過的礦泉水放上茶幾,而後望著收音機打量了半天,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樣子。
很快,褚辭蹲下身來,在茶幾下摸出了幾本被翻到掉了頁的老舊書冊。
自她手裡掉落的書頁顯然嚇了她一跳。
她連忙撿起,將其塞回其中,小心翼翼的模樣,就仿佛這書是她弄壞的一般。
然而事實上,那些都是忍冬先前送過來讓她“陶冶情操”的東西,柴悅寧動都沒有動過一次,上面都有些積灰了。
沒多會兒,褚辭選中其中一本比較新的,又把其他的物歸原位,蹲坐在茶幾旁安安靜靜看了起來。
柴悅寧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擰開水龍頭,搓洗起了自己的衣服。
衣服洗好後,柴悅寧走到角落的晾衣杆旁,一邊將其晾起,一邊問道:“對了,你為什麽會在拘留所裡?”
茶幾邊蹲坐著的女孩聞聲仰起頭來,眼裡閃爍著幾分不安。
“這個不方便說嗎?”柴悅寧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可以不說的。”
“可以說的。”褚辭抿了抿唇,道,“我想賺點錢,可不知道去哪,有人告訴我,七區的南水街的好活多,來錢快……到了南水街,我想問問有什麽是我能做的,有人說去‘不醉酒吧’找尤姐。”
柴悅寧聽到此處,大概已經猜到了褚辭被尤蘭送進拘留所的原因。
褚辭繼續說著:“我問著路去了,那個‘尤姐’也把我留下了,她說好好伺候客人,報酬不會少……”
柴悅寧頭疼打斷道:“你後來打人了?”
“是客人先打我。”褚辭說著,眼底多了幾分柴悅寧不曾在她身上見過的倔強。
“客人先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