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葉輕哪能隨時都在家裡?
門敲不開,他們問了樓裡其他住戶,這才知道那間屋子的主人原來姓葉不姓褚。
房子不是褚辭的,柴悅寧聯系不到了,拖著所有家當千裡迢迢趕赴此處的大家一下就懵了。
忍冬提出先去做一下身份登記,大家卻在登記處狠/狠/碰了個壁。
外城可以隨意收留外來人員,主城就不一樣了。
他們是地下城軍方直接送來此處的,只是地下城的飛機可以降落在浮空城的主城,並不代表飛機上下來的人有資格入住主城。
所以說,他們無法在主城分配到任何住房,而且一旦離開主城,就沒有資格再次進入了。
面對如此尷尬的情形,他們回到那一片區四處詢問,就想知道柴悅寧的去向,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好在葉輕回來得不算晚,在自家車子被一群有點眼熟,又沒有特別眼熟的人包圍了好幾秒後,她終於從一陣慌亂與茫然中回過神來,大晚上加班,帶著大家做了身份登記,一並被分配到了柴悅寧住所附近。
“有關系就是好辦事啊。”老向大聲感慨著,“咱們到這兒都能在主城裡住下,全是沾了褚辭的光。”
他話音剛落,便被一旁的忍冬用手肘撞了下手背。
氣氛忽然凝滯了一下。
柴悅寧看見盧啟悄悄往屋裡看了兩眼,似是在尋找什麽。
片刻沉默後,柴悅寧抬眉笑了笑:“她不住這裡。”
大家沉默著沒敢說話。
有些事,就算不知道真相,也是能猜到些許輪廓的。
“還有機會見面的。”柴悅寧說,“我就在這等著,等易博士那邊的通知。”
她語氣十分平淡,顯然早已習慣了等待。
大家從地下城尋來後的日子,倒是變得熱鬧了不少。
私下裡閑聊的時候,忍冬和柴悅寧說,地下城基地在得知六區通風系統一事的實情後,非但發放了五位數的獎金,還授予了九區那個叫景沐的女孩全家人一起入住主城的權限,並在基地日報和城區廣播中播報了這一事跡。
基地認為,如果當時六區的通風系統沒被人為切斷,等主城反應過來時,獸群可能早已順著通風管道爬進主城。
主城一旦淪陷,基地就不可能撐到浮空城救援趕來的那一刻了。
忍冬說:“那小姑娘沒有要獎金,她說她的命都是隊長你給的,她能因為那件事帶著家裡人一起住進主城已經十分開心了,多的獎賞她不能要。”
一個萍水相逢的小丫頭說出這樣的話,倒讓柴悅寧感覺有些愧疚了。
當初明知外城會被放棄,她卻沒有選擇將那丫頭一起帶走,那丫頭卻一直把她記在心上……
“你隨手救過的人太多了,自然不會每個都放在心上,可是隊長……有些人啊,一輩子就隻遇見過一個救命恩人,不記她記誰呢?”忍冬說著,笑了笑,“不然你以為我和杜夏為什麽死心塌地跟你這麽多年?”
柴悅寧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麽,只靠在沙發上,閉目聽起了基地廣播。
“隊長。”
“嗯?”
“褚辭她……是去了研究所嗎?”
“嗯。”
“你要一直等下去?”
“嗯。”
“會等很久嗎?”
“我不知道。”
柴悅寧低聲應著,再次睜開的雙眼,空洞得像是丟了魂。
“我想她。”她輕聲說著。
夕陽的余暉,灑在陳設簡潔的客廳裡,攜著一絲初夏的溫熱,卻暖不了一個人。
她好想她,每一個日夜都是如此。
她不知道她是否知道她回來的事情。
她不知道要等多少個日夜,她才能重新站到她的面前
她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心中想念之人每天都在經歷著什麽。
她心底的某個地方,像是懸了一根刺,只要輕輕撥弄一下,它便跟著痛一下。
她好後悔,晚一步認清自己的心,沒趕上最後一次告別的日子。
可不管怎麽後悔,她都不知道自己除了等待還能做點什麽。
關於褚辭的一切,她總是什麽都不知道。
在那些所有的不知道裡,她最恨的,就是她不知道那夜凌晨的風,竟真能將一個人吹離她的世界。
忍冬萬般不忍地望著柴悅寧,一絲愧疚湧上心頭。
她想說點什麽,卻發現安慰的言語在這一刻如此蒼白。
她想她所能做到的,似乎也就只有無聲的陪伴。
***
六月末,夏至。
研究所的研究似乎並不順利,已經有些日子沒有任何進展了。
客廳的收音機裡,播放著十分舒緩的古典音樂。
柴悅寧搓洗著老人剛換下的睡衣。
接連幾聲重咳,讓她連忙洗了洗手,快步跑到臥室門邊看了一眼。
白發蒼蒼的老人躺坐在床上,爬滿皺紋的雙眼,一如往日那般靜靜望著窗外。
柴悅寧輕手輕腳走進屋中,拿起收音機邊的保溫杯晃了晃,杯子已經空了。
她去到廚房,接滿一杯溫水,放回床頭櫃上。
這段日子,柴悅寧早習慣了沒有半點交流的照看方式,此刻放下杯子剛要出去,床上的老人卻是忽然叫住了她。
“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