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最終還是選擇拉載她們一程,畢竟在他們的認知裡,兩個與隊友失去了聯系,流落於危險地面的姑娘,基本沒可能靠自己的雙腿活著走回基地。
“剛才有一隻超大的飛行異獸,朝著基地過去了。”車上一個人在沒話找話說,“你們看見了嗎?”
“確實大啊,雖然不是巨型異獸,但長這麽大還能飛那麽高,真的太可怕了。”
“也許我們真能見證屬於人類的世界末日。”
“呸呸呸,掌嘴啊。”駕駛座上的男人粗著嗓門嚷了一句,“這話讓軍方聽見了,非得給你判個傳播虛假恐怖信息罪,上周伯納隊裡那個誰,誰來著?被判了幾年?”
“姓趙的那個?判了三年吧……”
他們有說有笑地談論著這些沉重的話題,也不知誰輕聲嘟囔了一句:“判三年,基地還能撐三年嗎?”
但是這樣的聲音根本無人反駁。
這裡的人們或許每天都生活在這種聲音下,這是再怎麽想要封堵,都不可能徹底按下的。
滿載而歸的裝甲車一路開向天邊的人類基地。
他們越過了炸毀後散落於地面的外城廢墟,於這滿目荒涼之中,將車停在了一處浮力柱的附近。
通訊器呼叫基地,基地升降台為他們緩緩落下。
所有的一切都像做夢一樣,一個多月前,匆匆出逃的她們,又一次回到了這裡。
外城不見了,藏匿於雲間的群島,如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座。
它依舊遮天蔽日,卻不再有曾經的模樣。
柴悅寧下意識望向褚辭,那雙總是平靜的目光,在這一刻不再平靜了。
褚辭抬頭看著那正緩緩下降的升降台,眼底有一股說不出的執拗。
這是她曾經的囚籠,是她意識到自己也可以選擇後,無數次於心底掙扎著想要逃離的地方。
可如今,她回來了,為了得到一個被深藏了五十多年的真相。
她的眼裡,有期待,有茫然,有緊張,更有一絲害怕。
柴悅寧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心:“別怕。”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只有她們彼此能夠聽見。
褚辭抿唇,垂眸點了點頭。
升降台的頂端,城防所的人不但會再次檢測她們的感染情況,還會核實她們的真實身份。
可她們沒有屬於浮空城的身份了。
那屬於人類基地的ID卡,早就被柴悅寧扔了。
就算不扔,當初她的那個身份,也一定背上了盜竊基地重要樣本的罪名。
浮空城的人們對那個“引來”了飛行異獸的特殊樣本恨之入骨,褚辭的身份不便暴露,而且空口無憑,就算真說出來也未必有人會信。
升降台緩緩向上而去。
柴悅寧不禁於心底編纂起了謊言。
她的眼神看上去十分冷靜,可實際上,她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混過城防這關,帶褚辭前往基地研究所。
有時她也不知自己的運氣到底是好是壞,在這樣一個理應尋常的日子裡,浮空城外出現了一隻大型飛行異獸,基地一時群情緊張,升降台的守衛都嚴了不少。
一架剛結束戰鬥不久的戰機,接到任務順路過來督促檢測,它停落在基地升降台旁,那位戰機上走下來的軍官,恰是柴悅寧曾在E3區見過的那一位。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柴悅寧在那位軍官眼中看到了詫異。
詫異過後,是一種極為複雜的神色轉換。
她很難形容那種極力隱忍的複雜目光。
他沒有選擇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的身份揭穿,只是沉默地看著她與褚辭受檢,沉默地看著她們無法拿出ID卡的模樣。
進行身份核實的小城防兵問:“你們是哪個區的住民?ID卡呢?弄丟了?”
柴悅寧抬眼應道:“我們是地下城基地來的。”
一旁載她們回來的傭兵紛紛投來了無比驚訝的目光。
“我們來自地下城基地主城研究所,送我們過來的飛機發生了故障,不得不提前迫降,因為遇見異獸,我們和其他隊員走散了。”柴悅寧十分冷靜地說著,“我們帶來了十分重要的研究成果,需要親手交到易書雲博士手中。”
這樣的應答,讓眼前的小城防兵有些接不上話了。
他很年輕,顯然沒有遇見過這樣的狀況,一時將茫然的目光投向了一旁沉默地長官。
那位軍官握緊了腰間的槍,寒聲問道:“你說什麽?”
冷冰冰的一句話,讓柴悅寧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堅定道:“我有重要的研究成果,必須親手交給易博士,如果您不能決定放行,請替我轉告基地研究所。”
話音落下,她抬眼回望著那位軍官。
沒有人說話,四周仿佛只剩下了一陣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那位軍官轉身向外走去:“走。”
柴悅寧沒有猶豫,連忙帶著褚辭跟了上去,她們坐上了一輛車,車裡只有那個軍官與她們。
車門關閉的那一刻,車門鎖死,那位軍官又一次開了口。
柴悅寧:“這是要把我們押送入獄嗎?”
“那是後話了,在那之前,得先審一下。”那位軍官沉聲說道,“偷走基地重要實驗樣本的人,總是要重視一下的。”
“我確實帶著十分重要的研究成果而來。”柴悅寧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