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點了點頭,回答:“皇上收起了耳墜,說知道了,大概是要來的意思。”
最後一行字寫完,朝陽終於放下手裡的筆,小心吹幹了這一紙經文,把它和旁邊的一摞佛經一同拿起去了母親的牌位前供奉。
做好了這些,朝陽才回身看向青玉。
“今夜會有貴客到,去準備準備吧。”想了一下,朝陽又問青玉,“殿內有酒嗎?”
“庫裡的東西奴婢都鎖好了,裡面應該是有酒的。”
“那你記得備上一壺,去吧。”
朝陽的聲音裡還帶著疲憊,她此時還沒有從母親離世的悲傷裡走出來。
在青玉下去後,她又躺在了床榻上閉目養神,她要確保今天晚上不至於力倦神疲。
葉澤清這人一向言出必果,他既然應下了,就不會拖延,今晚肯定會過來。
第38章 對峙
葉澤清來得比朝陽想象中要早一點,她的禦攆是在日落時分就停在了朝陽殿的大門前。
下了步輦,她這次走進朝陽殿的步伐輕快了許多。
這回依舊是喜樂在葉澤清後面跟著,他手裡捧著幾個盒子,進了朝陽殿就把東西交給了門口的青玉。
“這是陛下讓我尋來的最新進貢的驅蚊香,你收好了,一會兒進屋在香爐裡添一點,陛下喜歡這個味道。”喜樂壓低了聲音,告訴青玉。
青玉點了點頭,接過東西悄悄進了屋。
屋裡頭這會兒朝陽和葉澤清正對面坐著,她們面前的桌上擺了四道菜和一道甜湯,菜品雖然普通但勝在賣相精致,這還是朝陽讓青玉塞了銀子才弄來的。
此時菜和湯還是熱的,朝陽便起身準備給葉澤清盛湯,但她剛伸手就被葉澤清擋下了。
朝陽抬眼看向葉澤清。
“不用,我自己來。”
葉澤清從朝陽手裡拿過湯匙,自己動手盛了一碗卻放在了朝陽的面前。
第二碗盛好才端到自己嘴前嘗了一口。
這是普通的銀耳湯,裡面還放了三兩個紅棗,甜甜的倒也不難喝。
她一碗喝完放在桌上,便看見朝陽拿著精致的小杓正低著頭一口一口地用著銀耳湯。
舉手投足間的優雅從容,襯得朝陽整個人都像微風中搖曳的夏荷,既不張揚也不諂媚,讓葉澤清覺得兩人之間就像無形之中隔著一灣盈盈池水,顯得她們的性格與習慣都格格不入。
朝陽低頭安靜地喝湯,看著手裡的小湯匙,她不禁生起一種前身今生的錯亂。只是前世端盞添湯的人由自己變成了今生的當朝天子,二人也沒了夫妻的羈絆,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連天子親手盛的湯喝到嘴裡竟也是苦的。
葉澤清沒有動手夾菜,她靠在圓椅上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朝陽用膳。
屋裡青玉又點了幾根白蠟,星星點點的燭光慢慢把昏暗的房間照亮,葉澤清的臉也在這跳躍的燭光裡或明或暗,連著臉上的淺淡疤痕都時隱時現,如同她此刻複雜而糾結的內心。
朝陽感受到葉澤清的視線,她也沒在繼續用膳,很快停了筷子,讓青玉出去。
她看葉澤清並沒有喝酒的興致,便隻好自己起身去斟了兩盞,一杯遞給了葉澤清,另一杯自己喝下了。
一連喝了三杯,她的面色都泛起了紅。
“你為什麽不喝?怎麽,怕我下毒嗎?”
看到對面未動的酒杯,朝陽眼眸諷刺的瞥向葉澤清。
“你到底想幹嘛?”
清冷的人,說出口的話都是冰涼涼的。
朝陽嘴角的諷刺更濃了。
“該是我問你,你到底想怎樣?”朝陽看著葉澤清,語氣裡帶了些執拗,“你想要的是什麽,我都給你,但我不要再留在這裡。”
葉澤清抬眸:“你要去哪?”
天下之大,卻並沒有前朝公主的留存之地,沒有自己的庇佑,多的是要把她拆之入腹的人,比如薑虎,又比如那些在弘文手裡家破人亡的流民。
然而朝陽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而又舉起了酒壺。
葉澤清不想見她喝醉,伸手攔下了酒壺。
“呵呵,你這是做什麽,這酒可不是你的,它是我父皇賜給我的呢。”朝陽此時口齒都不清了,眼看是酒勁上頭了。
她見葉澤清還不松手,就起身直接去奪。然而此時她已然半醺,起身後沒走兩步身體竟直直歪向另一邊。
葉澤清視線一直沒有離開朝陽,此刻見她就要摔倒,刹那間就伸出手拽了一把,把朝陽直接拽進了自己懷裡。
當朝陽撲進葉澤清的懷裡,葉澤清瞬間就聞見她身上一股濃濃的酒氣。
這酒氣之中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梨花香氣,大概是春天存的香露,淡淡的清香讓濃濃的酒氣都沒那麽熏人了。
葉澤清想扶著朝陽過去坐好,卻不想朝陽站起來後怔怔的看著她,片刻之後竟然伸手去解腰間的束帶。
看到朝陽的動作,葉澤清心跳猛地開始加快。
“你幹什麽!”
她上前製止朝陽的動作,也不管朝陽是真醉還是假醉,伸手端起一邊小案上的涼茶就潑了過去。
“清醒了嗎,你找我來就為了這個?”
張太后剛剛過世,葉澤清無法理解朝陽此刻的行為,她說話的語氣都冷冽起來。
冰涼的茶水從發髻流下,將朝陽蒼白的臉淋得狼狽不堪,她眼眸低垂,掩住了她所有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