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原處渾身僵硬的弘文帝,葉澤清沒有多言,抬手讓司馬文推她離開了這片無限蒼涼的戰場。
她吩咐人把張太后母子二人拉下去,暫時囚於詔獄中,並派人嚴格看守。
而她沒有立刻處死舊帝的做法很快引來很多人非議,其中就有平陽侯舊部薑虎的強烈反對。
他在得知葉澤清的做法後直接從戰場打馬攔住了葉澤清。
“世子為何不殺舊帝?”薑虎與平陽侯是亦師亦友的關系,平陽侯年長他幾歲,卻是實打實的平輩人,他是把葉澤清當做侄子看待的,平陽軍出事時,他也是第一個趕到益州的,葉澤清見他都要喊一聲“叔父”的。
薑虎下馬,走到葉澤清跟前逼問:“世子今日心慈手軟,但舊帝留下一命,來日定生肘腋之患!”
這個間隙,葉澤清的身前已經圍了許多人,這些人都在盯著她,等她能下殺令。
舊帝不死,終究夜長夢多。
葉澤清幾處傷口未愈,為了包扎方便,此時穿著寬松的夾棉道袍,外面隻攏了一件大氅,寒冬時節在城外已經耽擱一段時間,她此時瘦削的臉上既有病態的疲憊,又有寒風礬骨的蒼白,都襯得那個“囚”字愈發鮮紅。
她覺得頭疼欲裂,抬手揉了揉眉心,寬松的衣袖露出一截羸瘦的手臂。
“咳咳!此事三日後再議,薑叔先將緊要的事情辦好。”葉澤清此時的臉色並不太好。
薑虎見葉澤清神色勉強,也知他傷勢極重,便暫時退開,隻好等三日後局勢平穩再提舊帝之事。
葉澤清回到了平陽侯府還沒入夜便發起了高熱,阿蘭趕緊給她灌了退熱的湯藥,好不容易等她入睡卻又聽到司馬文說宮裡面有人遞來了消息。
阿蘭又趕緊出來,看到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零星的小雪,司馬文正站在廊下愁眉苦臉的,便問:“怎麽了?將軍才剛睡踏實,別吵她。”
司馬文也不想驚擾將軍,可是今日不知道哪個嘴碎的竟然把外面的事情傳進了朝陽長公主的耳裡,現在朝陽長公主正從宮裡不要命地往外闖要見將軍,負責皇宮防衛的李衝也不知道將軍對長公主到底是什麽態度,就不敢傷她,這才遞話出來,讓他問問將軍意思。
“阿蘭姑娘,長公主正在闖宮門往這裡趕,沒有將軍旨意我們也不敢硬攔啊,還請姑娘去請將軍下個旨意吧!”
阿蘭秀眉一擰,此事也不敢替將軍做主,正進去稟告,卻見將軍不知何時已經披了大氅坐在榻上,顯然門口的對話都被她聽見了。
阿蘭見此,趕緊上前給她身後倚了個靠枕,扶著她向後靠好。
司馬文在門口不停的向屋裡瞧,著急地撓頭。少頃後,屋裡傳來了略有嘶啞的聲音:“讓她過來吧。”
“是!”
司馬文知道李衝還等得著急,得了令就轉身跑了。
葉澤清坐在榻上喝了幾口水,感覺嗓子因發熱而引起的疼痛減輕了許多。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過於寬松的道袍睡前就脫了,她此刻僅穿了單薄的寢衣,即便外面又披了件大氅也依然有些衣衫不整。
開口讓阿蘭給自己換件衣服,她也剛剛換好,就隱約聽見了外面傳來的說話聲。
“公主,將軍在青蘭院等您。”
這是葉時的聲音,稍後葉澤清還聽見了朝陽應了一聲。
隨著輕輕的腳步聲靠近,葉澤清的手不自覺地攥緊大氅的一角。
阿蘭上前給朝陽開了門,卻見司馬文緊緊跟在後面也擠了進來。
瞪了司馬文一眼,阿蘭把門關好自己也沒有出去。
她也知道司馬文是不放心朝陽長公主,如今將軍這般傷重,她又何嘗敢讓這二人獨處呢。
第34章 理不清的愛與恨
司馬文和阿蘭進了屋就自覺守在了寢室的角落裡,葉澤清倒也沒有想管他們,隻把視線放在剛剛從屋外冒著風雪進來的女子身上。
一路走來,朝陽的發絲稍顯凌亂,又被融化的零星雪花打濕了一些,此時便有些狼狽。
她頭微微垂著,一步步跨進這間寢室,腦海裡閃過曾經冒雨跪在青蘭院的畫面,那是她第一次求他,可是直到她失去意識時也沒有等到他的心軟。
而如今的場景又何曾相似,只不過當時拒她於門外的人終於給她打開了這扇門而已,她竟然就有了感恩戴德的感受。
這短短的幾步路,走出的又何止是一個人的心酸。
葉澤清在朝陽掀裙跪下前開了口:“你不該跪,也不該替他們求我。”
看到朝陽呆愣在原地,葉澤清眉心微蹙,眸光專注,又道:“抬起頭來。”
朝陽抬起了頭,但眼眸低垂顯然並沒有去看葉澤清。
“求將軍放我母后和皇兄一命,朝陽願替他們贖罪。”她終究還是開了口求了他,曾經驕傲的人在青蘭院再一次放下了尊嚴。
葉澤清凝視著朝陽,神色複雜:“那日你來張府看我,又冒雪跪在仁壽宮門前,是為什麽?”
明明提出了和離,自己也給了她放妻書,為什麽她沒有公開和離之事,在自己出事時還為自己求情?
當事後李衝他們說攻進后宮時長公主就跪在仁壽宮門前,那時她就想問問朝陽,問她自己是不是對她也很重要。
聽到葉澤清的話,朝陽心裡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口,那日她以為可以救他,卻發現原來她自己只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