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久沒喝過啤酒這種東西,冰涼的泡沫順著食道流入胃裡,不好喝,但卻有種莫名的痛快。
時微吸了吸鼻子,又晃晃悠悠給自己開了一瓶。
天色越來越暗,忽然間,江辭如注意到本該是礁石的地方好像有什麽東西,淡藍色,隨著潮水湧動,發出一閃一閃的熒光。
隨著海水上湧,這樣的熒光越來越多,像是聚集在一起的螢火蟲,又像是無數發光的水母,每每海浪卷起時,都會開出巨大的藍色熒光花。
熒光海,江辭如想。
她度假的時候見過,但是卻從來不知道,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這座不知名的小城市,也會有這樣美麗的景觀。
“時微。”江辭如輕聲去喚時微,想讓她看一看這樣的場面,然而喊了幾聲都沒動靜。
她回頭一看,只見時微腦袋正垂在胸口,一動不動,手裡的酒瓶不知道什麽時候落在沙灘裡,剩下的啤酒混入沙土。
江辭如歎了口氣,她站起身想去叫醒她,誰知剛拍了兩下,眼前的人便忽然伸出雙臂,纏在了她腰間。
“時微!”江辭如嚇了一跳,輕輕喊她名字。
什麽滾燙的液體透過薄薄衣衫觸碰到皮膚,黏糊糊濕噠噠的,時微不知道什麽時候將臉貼在了她身上,好像抱著個巨大的娃娃。
“姐姐,頭疼。”她模模糊糊地說。
第39章 輕吻
很久沒有聽到時微用這樣撒嬌似的語氣說話了,江辭如的思緒一瞬間有些飄忽,她將手放在時微頭頂,輕輕拍了拍。
“讓你喝那麽多。”江辭如責備。
“我恨他,但我不知道怎麽辦。”時微有點口齒不清,混著海浪聲,江辭如很認真才聽清她說什麽。
江辭如心裡一軟,沒有動作,任由她抱著。
“恨他就恨吧。”江辭如有種哄小孩的錯覺,手輕輕拍著時微的背,“反正一輩子也沒有幾個要恨的人。”
“不。”時微忽然離開,她搖晃著坐穩,將手放在額頭上,“我還恨你。”
猝不及防被拉進戰場的江辭如動作一僵,微微挑起眉來。
“哦?恨我什麽。”她問。
時微沉默了很久,她將頭放在膝蓋上,輕輕說:“恨你沒有心。”
“你為什麽可以這樣冷血,就算你再討厭我,就不能說一聲再走嗎。”時微搖頭,“我是這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嗎,我就像是你的玩具。”
“不要亂用比喻。”江辭如說,她望向海面。
“我沒有。”時微搖頭,“你其實可以說清楚的,我不會糾纏你。”
喝醉了的人想到什麽說什麽,江辭如一時不知如何回話,只能沉默地看著已經陷入烏黑的大海,還有遠處輪船的輪廓。
“其實我回來就找過你,我找遍了所有能看到你的地方,你的活動,你的粉絲見面會,我還去了你的演唱會,但我買不到門票。”時微抹了一把眼淚,“你的門票太貴了。”
江辭如有點想笑,但是眼中一酸。
“我們回去吧,海風涼。”江辭如重新去拉她,時微倒是沒抵抗,搖晃著站起,還撿起了地上的空瓶子。
看著喝醉了的人要收起地上的垃圾,江辭如把她手按下,自己彎腰將垃圾都裝進袋子,然後把手臂遞給她。
結果時微鬧脾氣,自己蹣跚著離開了。
江辭如定定看了她一眼,認命一樣跟在她後面,護著她走上台階。
燒烤店老板正坐在路邊乘涼,看著兩人上來,抬手打了個招呼:“呦,醉了?垃圾扔這裡。”
江辭如把手裡的垃圾扔掉,回頭再看時,時微已經又拿了瓶酒,一口口喝上了。
“時微!”江辭如正要阻攔,那老板卻忽然開口。
“誒,我怎麽看你眼熟呢,你是那個……”
老板伸著手指苦思冥想,江辭如發覺自己沒有戴口罩,心下一驚,連忙從包裡拿,卻被老板打斷了動作。
“你是住在東橋街的那個姑娘吧?好久不見,還是老樣子,長得漂亮!”那老板也是個自來熟,指著時微笑,“以前就常見你們姐妹兩個來看海,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還能在這看見你們。”
“時間真快,那會兒她還是個小丫頭,現在都長這麽高了。”老板搖頭感歎,“這瓶酒當送你們的,天色不早了,快回家去吧。”
老板說完,擺了擺手,起身走進店裡,路上只剩昏黃的路燈,和偶爾飄落的幾片半黃不青的葉子。
江辭如風衣和長發都被卷起,女人素白的面容暴露在蕭瑟的海風裡,她輕輕拉住時微,時微已經有些站不穩了。
“回去。”她說。
江辭如重新穿上高跟鞋,將時微的手臂架在脖子上,一路帶她往上走,這座城市的夜晚看起來有些孤單,年輕人很少,所以這裡的夜晚就很寂靜。
喝醉的時微不太乖,總想掙脫江辭如自己跑,路上還抱著電線杆子不放手,江辭如的忍耐一度已經到了極限,又突破極限。
平時看著安靜沉穩的女孩,沒想到喝完酒這麽難伺候,江辭如歎氣。
兩個人一路拉拉扯扯,終於回到了那座老房子前,江辭如打開門進去,時微早已熟門熟路摸到沙發,俯身倒下。
江辭如才算松了口氣,捏著酸疼的肩膀,打開了燈。
這屋子裡的擺設一處都沒變,和她離開時一樣,江辭如每年都會請人打掃一遍這裡,所以屋裡也沒積多少灰塵,尤其她昨晚已經在這裡過了一夜,該換的床單被罩也都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