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珺對她的態度並不放在心上,只是挑了挑眉,“是嗎,那他人在哪裡呢?”
葛大嬸:“當然跟著他爸下地乾活了!那麽大的人了,總得幫幫家裡忙才是。”
然而有了上次那個男人的信息,並且也問了其他人之後,薑妤可以確認葛大嬸的孩子確實已經死了。
而且對方還只是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子,哪怕過了一年,也不可能長大到能夠下地乾活的地步。
看來是因為接受不了兒子的死,葛大嬸的腦子裡又擅自補充了一些她認定的事實。
時珺上前一步,逼近了她。
她的唇邊還帶著笑意,但眼底的情緒卻緩緩沉了下來,帶著化不開的幽深。
“是嗎?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地裡看一看呢?你猜你會看到什麽?”
她的聲音很輕柔,就像是一陣風拂過,可以落入葛大嬸的耳中,卻一點也不柔和,反而像是利刃,直接刺在了她的心臟。
時珺微微啟唇:“你覺得是會看到你所謂能夠下地乾活的兒子,還是,他的屍體?”
葛大嬸猛地怒吼:“你閉嘴!我兒子沒死,他沒死!!”
她幾乎要衝到時珺面前,憤怒的樣子像隻母獅子。
薑妤眉心一跳,下意識的想要去拉鍾玉。
畢竟僅從外表來看,還是又瘋又強壯的葛大嬸戰鬥力更強一些,鍾玉……
看上去就是體弱多病的小白花,她能不能抗住葛大嬸兩拳還待兩說。
打探消息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因此而受傷。
時珺察覺到她的動作,只是反手握住了薑妤的手,並沒有躲開。
她唇邊笑意加深,欣賞著葛大嬸此刻的模樣。
她知道,對方是在痛苦,只有痛苦到了極點,才會表現出這副模樣。
時珺笑的有些愉悅,並且在小心隱藏著這種愉悅。她喜歡看到別人這樣痛苦的模樣。
薑妤被反握住手,微微蹙眉,隻當鍾玉還要繼續嘗試。
猶豫了一下之後,她選擇靜觀其變,沒有繼續行動。
時珺眼底暗色加深,毫不憐惜的繼續說道:“你的兒子已經死了,就在去年寒冷的冬季,或許是你沒有看住他,或許是他自己不小心走丟了,等你發現並找到他的時候,只找到了他的屍體,對不對?”
葛大嬸猛地後退一步,時珺逼近,松開了薑妤的手。
薑妤抬眸,看著鍾玉從自己面前向前邁了一步,她的目光從對方精致的側臉劃過,而後,是她的背影。
時珺唇角的弧度帶著一些蠱人,可更多的,是眼底不停顯露並沒有隱藏的惡意。
“他的屍體上已經有了很多野獸撕咬過的痕跡,衣服破碎,染上了血痕,一些碎肉散落在旁邊,內髒都露了出來,剛剛才失去溫度,他的眼睛死死睜著,臉上還保留著痛苦絕望的神情,他在拚命掙扎,但終究逃不過被野獸一口一口、一下一下撕咬的下場……”
葛大嬸猛地捂住了頭,吼叫了起來。
她又想起了那一天。
那一天她的兒子跟往常一樣去森林裡面玩,平常在日落之前他很快就會回來了,可唯獨那一天他久久未歸。
葛大嬸放心不下便只能催著男人一起去森林裡找他。
後來找啊找,找啊找,他們終於找到了兒子,可是兒子已經……
她想起了兒子殘缺的半張臉,想起了他被撕破的身體而撒了一地的內髒,腸子……
時珺勾起了唇角,呼吸都因為身體的狀況而有些不穩。
她歪了歪頭,“輕聲細語”接著說道:“你猜,他在死前是不是瘋狂的求饒,是不是在拚命的喊著,‘媽媽救我’,‘爸爸救救我’……”
時珺的話語猛地一停,她被人向後拉退了一步。
她整個人的情緒也隨之一滯,緩緩垂下了頭。
拉她的是薑妤。
薑妤抿著唇角,神情帶著一些嚴肅。
倒也不能全部都說得上是嚴肅,更多的是……
薑妤覺得有些棘手。
她總覺得,鍾玉剛才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雖然她不確定對方到底是以怎樣的情緒以及心態說出了方才的那些話,雖然她知道,鍾玉之所以這樣說是為了套出葛大嬸的話,可與此同時她也覺得,對方好像不僅僅是為了這個。
雖然她看不到,可卻莫名的覺得在鍾玉周身,有著化不開的陰鬱以及黑泥一般的氣場。
因此,薑妤才會選擇上前一步,將她拉開,打斷了鍾玉的話語。
如果再說下去,她總怕這兩人之間有一個會率先繃不住而崩潰。
如果場面不好控制的話,就不太好了。
她看見鍾玉低垂著頭,額前的頭髮垂下,遮擋住了她臉上的表情。
薑妤也沒有選擇探究,而是隨之沉默下來。
一時間,只有葛大嬸在崩潰的吼叫著。
慢慢地,葛大嬸也逐漸平靜了下來。她似乎回想……或者說接受了所有的事實。
薑妤見她平靜下來後收回了目光,看向鍾玉。
“你還醒著嗎?”
時珺指尖動了動。
她在逼迫著自己一點一點把所有情緒通通回收。
再抬起頭時,她就又是一個普通的新手玩家了。
時珺深呼吸了下,臉色有些蒼白。
她抬起頭望向薑妤,而後很輕的笑了下,“當然醒著,我又沒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