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厲聲說，“你哪都不許去。”她接過弗農手中的餐具，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安妮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麽，點了點頭道，“哈利，只要你待在這個房子裡，他們就傷害不到你。”她想了想又說道，“不過在我們去對角巷買新書後你就可以去羅恩家住了，姨夫姨媽的負擔也少一點。”

　　哈利瞅了一眼佩妮的神色，點頭如搗蒜，“對對，安妮說得沒錯，我拿到書單就可以去羅恩家了，總不能一直麻煩姨夫姨媽。”弗農眯著小眼睛說，“你都麻煩我們十年了，現在說是不是有點晚？”佩妮捅了他一下，又對波特兄妹倆說道，“趕緊吃飯吧，少說點你們那兒的事。”

　　哈利從沒見過佩妮這樣和善的表情，他以前從佩妮姨媽臉上看到最多的表情就是嫌棄和抱怨。現在想來，他的存在只會提醒佩妮姨媽她妹妹死去的事實和對魔法世界的矛盾情緒。“你和你父親一樣令人討厭”這句話是不是說明他們以前見過呢？是不是見面鬧得不歡而散？

　　這一頓飯吃得很安靜，達力的注意力更多的是被電視機吸引走了，他的腦容量經不起他去細想:為什麽他媽媽會對這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妹妹友好，對哈利卻不是這樣。哈利本來想迅速解決這頓晚飯，但是看著弗農和佩妮的表情他還是選擇慢吞吞地吃著飯。

　　“弗農姨父的事業想必一定很成功，我能問一下是做什麽工作的嗎？”安妮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彬彬有禮地問道。弗農詢問性地看了佩妮一眼，然後說道，“格朗寧公司的高級主管，生產鑽機的那種技術公司。”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充滿著驕傲和得意。

　　“高級主管？那一定是要有很好的領導才能和專業技術知識才能達到的職位，弗農姨父太厲害了，我想姨媽這麽多年來一定從沒後悔過和你在一起。”安妮笑眯眯地誇著弗農，這讓弗農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這個女孩就算是那個世界的人又怎麽樣，她也是佩妮的侄女，相當於是他的侄女，看這孩子眼光多好。

　　“你說得對，安妮。”弗農高興地說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個職位，每天都要應付很多客戶……”他開始在飯桌上誇誇其談，安妮微笑著聽他發言，時不時地點一下頭或是出聲附和，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子就好了起來，佩妮的神色也緩和許多。

　　哈利默不吱聲地看著這兩個人的互動，而達力依舊專注於看他的電視機。哈利眼中充滿了欽佩:她妹妹真的是太厲害了，居然可以和弗農姨父聊得這麽愉快，要知道他平時一有不順心就會大吼大叫，這就是斯萊特林的社交風格嗎？

　　在大家都愉快地享用了這頓晚餐之後，弗農決定在懂自己的聰明侄女面前好好表現一下自己，“親愛的，今天就休息一下吧，碗我和哈利來洗，對不對，哈利？”弗農朝哈利眨眼，哈利恍然大悟，“哦，可以可以，我和姨夫洗就好了，姨媽你今天也辛苦了。”他朝安妮眨了下眼，要是能和佩妮姨媽溝通順利的話就好了，想必他們也不會去為難安妮。

　　心地純良的哈利一心隻想讓自己的妹妹能被德思禮家接受，卻毫不在意德思禮家對他的態度。

　　或許是習慣了。

　　院中的穿堂風很涼爽，夜空繁星點點，佩妮站在院子裡看著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安妮走到她身邊，默默地看著星空。

　　“你母親成年後，我跟你姨父和你母親父親見過一面，不算是一次友好的體驗。”佩妮輕聲說著，“弗農特別生氣，他認為你父親是在耍他。你母親也很傷心，因為這次聚會不歡而散。”她頓了頓，低頭看了安妮一眼——她的眼裡閃著淚花。

　　“你長得和你母親一模一樣。”

　　安妮低聲說，“我知道。”

　　“我一直在阻止哈利身上的不正常，那個世界是可怕的。”佩妮深呼吸了一口氣，有些顫抖道，“它帶走了你母親，帶走了你——至少這是我十年來裡一直堅信不疑的，她給我留下了一個嬰兒，我卻不能拒絕。”她怨恨道，“那個孩子越來越像他父親，總是惹出一堆讓我和弗農沒面子的禍，而我們收養他的時候就發誓不再讓他回到那個不正常的地方。”

　　安妮淡淡道，“可你們還是讓他去了，你們把他養大——即使沒有好好照顧他，那個世界裡人人都認為他是傳奇，因為他打敗了那個人，躲過了死亡……”佩妮有些激動地脫口而出，“那是因為莉莉保護了他，她犧牲了自己，然後把這個小崽子丟給了我！”她輕輕喘著氣，“她就不怕我虐待他——事實上我也這麽做了！”

　　“你們是姐妹，正如我和哈利是兄妹一樣。”安妮用指尖勾了些清水，滴在了飄到她們身邊的百合花瓣上，花瓣緩緩幻化成一張不大的照片，佩妮看著照片裡的自己不爽地往旁邊挪了一步，莉莉跟著挪了一步，然後緊握住了她的手。照片裡的佩妮一臉嫌棄，但也沒甩開莉莉，她的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和莉莉一起朝著照片外的自己揮著手。

　　佩妮用指腹輕輕摸著照片裡莉莉的臉，照片上突然滴了幾滴水。

　　下雨了嗎？佩妮抬頭，卻發現臉上一片冰涼。

　　安妮溫和道，“她愛你。”

　　“我說過無數次我討厭她，卻從來沒對她說過——”

　　佩妮松開了手，照片再次變幻成飄著的花瓣。

　　“——我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