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暑假開始,普威特女士就一直在聖芒戈忙碌,晚上基本不回家。艾比心裡猜測,也期待她是在治療安妮大人,這樣她都能通過自己的母親知道最新消息。
她希望大人能治好傷,如果神秘人真的復活了,那她和她母親是一定會站在神秘人的對立面,母親在醫院裡戰鬥,她在學校裡戰鬥。
普威特女士沒有把治療安妮的事告訴自己的女兒,因為她知道女兒很在意安妮的安危,在斯萊特林裡,安妮也沒少照料過艾比。
現在,她更不敢告訴艾比了。
“媽媽放假了,”普威特女士假裝自己很高興,唇角彎了彎,“現在沒有什麽工作,我帶你出去玩吧。”
沒有工作……是好消息?艾比瞬間高興起來,“好啊,媽媽已經好久沒有休息了。”
想必開學的時候她就能見到院席大人了。
……
五分鍾前,哈利又摔碎了一個墨水瓶,但快意只在一瞬間,房間裡又恢復了死寂,哈利也無法忍受這種死寂,拳頭狠狠地砸著牆,表皮被擦破,血從指縫滑落,他也不在意。
手上沒有心口痛,他的內心破了一個大洞,一個漆黑的窟窿,深不見底,那是吞噬一切理智的地方,是讓他體會到什麽叫做心如死灰的地方。
哈利無力地坐靠在床邊,冰冷的床架子隔著衣服觸碰著他的後背,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希望自己不是哈利·波特。
沒有哈利·波特,沒有伏地魔,沒有預言,如果當初沒有自己,只有安妮的話,那爸爸媽媽和她都能活得好好的,西裡斯也用不著入獄,他們會幸福美滿一生。
鄧布利多知道這一切,卻從不把全部的內容告訴他,還有斯內普,如果不是他偷聽預言,伏地魔根本就不會標記他為宿敵!
他就這樣想著,忽然覺得渾身發冷,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預言,伏地魔選中了他,波特家族注定要受到伏地魔的打擊,他現在復活了,害死了父母,害死了他的妹妹,接下來就是他了。
樓梯口傳來人的腳步聲,哈利往床頭櫃的方向挪動,他現在不想見到任何人,他不願意面對西裡斯,不願意面對羅恩,不願意面對到時候要醒過來的赫敏。
“哈利,是我。”鄧布利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有事要告訴你。”
哈利心裡面仍存著一絲安妮會復活的期望,也許鄧布利多把她留下的一團霧氣帶走就是在找法子復活她。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這才意識到手指骨節痛得要命,他踢開地上的花瓶碎片,踩在漆黑的墨水上走向門口,扭動門把手。
鄧布利多看到了地上的狼藉,但沒有任何表情上的浮動,他說,“麥格教授告訴我赫敏的傷已經痊愈了,很快她就可以醒過來了。”
哈利很想說出一個“好”字,但他沒有發出聲音,安妮的死與赫敏有間接關系,說不埋怨是不可能的。
他扭頭看向窗戶,外面的天很藍,有很多雲,天氣很好,可哈利覺得天不該這麽好,它應該下雨,下暴雨,淹沒整個城市,和他的內心一起哭。
“我知道你現在的感受,哈利。”鄧布利多輕聲說。
“你不知道。”哈利說,聲音突然變得很響,語氣很衝,怒火慢慢衝散了他身上的冷意,鄧布利多根本就不知道他心裡的感受。
“我知道,並且深有體會。”鄧布利多說,“擁有這種感受並不丟人,你能感受到痛苦,恰恰是你最強大的力量……”
哈利從前覺得他這些話語振奮人心,現在隻覺得他永遠都是這種高高在上、空洞的說辭,內心裡的那個洞燃起了熊熊怒火,他升起一種強烈的衝動。
“我最強大的力量,是嗎?”他壓抑著怒火,聲音顫抖,“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感受,你根本就不懂……”
“這種痛苦證明你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哈利。”鄧布利多說道,“感受到痛苦是人性的一部分——”
“那——我——就——不——想——當——人!”哈利怒吼道,嗓子眼都在發疼,他惡狠狠地拿過海德薇的空鳥籠往地板上砸,“我受夠了——我受夠了!為什麽是我!為什麽總是我!”
“因為你是哈利·波特,因為哈利·波特是你。”鄧布利多說。
“那——我——就——不——要——當——哈——利——波——特!”哈利把床頭櫃踹翻,抽屜裡的東西劈裡啪啦散落一地,“我什麽也不當!什麽救世主,什麽預言——我不要這些,我什麽也不要在乎!”
“你在乎,”鄧布利多平靜道,“正因為你在乎,才會感到痛苦。”
“我——沒——有!”哈利嘶吼道。
“哦,哈利,你當然在乎。”鄧布利多心平氣和道,“你失去了父母,現在又失去了唯一的妹妹,你當然在乎,這痛苦會讓你願意流血而死。”
“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感受!”哈利咆哮道,“你站在那裡——輕飄飄地說這些——你——”
他踢開了掉落在地上的抽屜,它旋轉著飛得老遠,撞在了牆上,“我要離開這裡,我什麽也不想管了!”他隻想跑,漫無目的地跑,隨便跑去哪兒都可以,只要不再見到鄧布利多這張可恨的、蒼老的臉。
他抓住了門把手使勁一扭,把手卻紋絲不動。
“放我出去。”哈利冷冰冰道。
“不行。”鄧布利多簡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