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還未多久阿裳便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隔著窗戶看見院外有火光晃動,她披了衣裳下床去看,剛打開屋門便被闖入院中的官差給一把抓住。
被拉著頭髮扯到院中,阿裳在一片刺鼻的酒氣中聽得官差說她未能將他們的衣裳縫補好,反而全都爛了。
「怎麽會......!」
阿裳剛想要解釋頭髮便被扯的更緊,叫罵聲引來了村民們的圍觀,小小的院落外不一會兒便圍滿了人,就像她剛蘇醒來時的樣子。
官差們根本不給阿裳解釋的機會,也毫不顧忌圍觀的村民,隻叫囂著要懲罰她便將她拉上馬背,阿裳怕極了,眼淚止不住的落,瘦弱的身子不住的顫抖,她看向那些圍觀的村民,慶嬸在,阮思遠在,每一個平日裡都待她甚好的人都在,卻無一人敢上前阻攔,他們都刻意回避著阿裳的目光,甚至連勸阻的話也不敢吱一聲。
阿裳就在那麽一片近乎無情的死寂中被帶走,最後一滴淚落下時她聽到小羊的叫聲,以及那一句帶著哭腔的呼喊:「不要帶晚娘姐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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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郊外的林間忽然起了一陣強風,枝頭的積雪被強風打落,官差們被迫停下。
阿裳的眸間閃了閃,她四下裡去看,卻終只是一陣風罷了。
第13章 貴客
阿裳被連夜送往了一個更遠些的鎮上,接著被那些官差轉手賣進了青樓。
老鴇說阿裳不年輕了值不得幾個錢,可畢竟是白撈來的錢,能得多少是多少,官差拿了錢便罵罵咧咧走了,未多看阿裳一眼。
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阿裳甚至都還未穿一件像樣的衣裳,僅一夜之隔已身處兩地,她在外衣下將自己抱緊,白日的第一縷晨光照進眼中,她看到屋內的燭火正盞盞熄去,耳邊的舞樂聲也漸漸平歇,而她的心卻跳的愈發猛烈。
阿裳是知道青樓的,是充斥著男歡女愛,欲念橫流的地方,她不記得是從哪裡知道的,可她就是知道。
「嘖,又是從哪個山野荒村裡搶來的。」老鴇走進抬起阿裳的臉,本嫌棄的眼中流露出一絲喜色:「模樣生的倒還標志,打扮打扮興許還能掙點兒。」
「……」阿裳緊抿著唇想將頭別過,老鴇剛感到一絲抵抗抬手便扇去一巴掌:「這一巴掌是打醒你的,你該慶幸自己還生了張好看的臉,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面,你既進了我百花樓那就是我的人,若是不聽話或是想著逃,我定會讓你再多嘗些苦頭!」
這一巴掌很重,阿裳口中直接被打出了血,老鴇將她推搡在地,拂袖而去前不忘輕蔑的俯視一眼。阿裳捂著被打的生疼的面頰,顯然被方才老鴇的話所嚇住,竟連哭出聲的勇氣也沒有。
被暫關在柴房的阿裳看著窗外從青天白日再到夜幕低垂,當聽到耳邊的靡靡之音響起時,她開始感到害怕,她用雙眼死死的將門栓盯住,一旦那門動了,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盯著盯著阿裳的雙眸開始失焦,然後被開門聲驚醒。
老鴇說來了個貴客,指名要她,可真是行了大運,命人來帶她去好好梳洗裝扮一番。
被眾人從柴房帶進了華麗的廂房,仿若從深淵被一瞬拉進了碧落,一路的笙歌燕舞,紙醉金迷,璀璨的燈火刺的阿裳難以睜開雙眼,而等在這耀目燈火後的才是最為肮髒不堪的深淵。
先是沐浴,再是搽脂抹粉,甚至被綰了精致的發,阿裳被悉心打扮成一尊精致的人偶,最後再噴上些最流行的芙蓉香。
貴客已等在房中,阿裳被以件物品般奉上。
臨進屋前老鴇正巧陪笑著從裡面出來,先是將阿裳仔細的上下審視,然後反覆叮囑裡面的客人身份尊貴,讓阿裳切莫得罪。
屋內沒有掌燈,一片窒息的暗。
當身後的門關上時,只聽的到阿裳一人的心跳。她怕極了,伏在地上將身子盡力的蜷縮,似一朵拒絕綻放的花蕾,屋內飄散著隱隱的香,與她身上刺鼻的脂粉香味不同,是一股淡雅清新的味道。
似什麽呢,似雨後的竹林。
阿裳這麽想著,暗處傳來一道慵懶的嗓音,清清冷冷的,是個女人,問她叫什麽名字。
聽是個女人,阿裳緊繃的神經才稍稍舒緩了些,怯怯的答到:「晚娘......」
「晚娘。」
女子將她的名字複念,幾分玩味,接著又是一陣沉默,黑暗中阿裳感到有人走了過來,她本能的將身子縮的更緊,還未來得及藏起的手被一把捉住。
竹的味道就在身前,阿裳被單手拉起,很大的力道,抬手揮袖間卷起微微的風將她頰邊垂散的發吹開,此般近距離的相視阿裳終於看清了聲音的主人,是個有著風清雲墨般眉目的女子。
女子看上去年紀不大,至少比阿裳要小些。
阿裳的眼中滿是驚異與恐懼,驚異興許是未想到「貴客」會是個女人,而恐懼是,這個女人似乎對她很有興趣。
女子的眸間閃了閃,有光掠過,阿裳單薄的身子被那麽一拉,貼著女子又近了幾分。
「姑...姑娘......」
阿裳還未來得及說話,女子兀的將頭埋入她頸間,唇瓣貼著那纖細脖頸而過,卻又未觸及,溫熱的氣息帶著清竹的香氣彌漫在頸間,阿裳感到簌簌的癢,她將頭偏過想要去躲,女子順勢埋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