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也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她確信自己對傅笙只不過是見色起意,但起意之後的每一次貼近,每一次了解,她們之間一起經歷的每一天,好像都在推著向晚走向那個讓她惶恐的方向。
她真的動心了嗎?
向晚不知道,她只知道她不再遊刃有余了。
向晚雙手握拳垂在身側,掌心裡全是冷汗,傅笙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在她臉上盤旋,有無數個瞬間向晚都想著乾脆像傅笙坦白。
雖然這樣無疑會把傅笙推的更遠。
但傅笙曾經說過,她最討厭欺騙與背叛。
一秒、兩秒......
時間在傅笙的沉默中過去。
在向晚終於撐不住打算坦白的時候,傅笙說:“好,我相信你。”
向晚像是路上平白撿到了一張能兌出千萬大獎的彩票,飛來橫財帶來的巨大惶恐壓倒了喜悅,讓向晚提前擔心失去這份財富的自己該如何過活。
“看來我是真的沒什麽黑料,”傅笙輕笑,“他們蹲了這麽久,只能拿出這樣的方案嗎?”
“別喪著臉了,我還不至於怕了這點手段。”傅笙竟然反過來安慰向晚。
“那......接下來姐姐恐怕要跟我營業一陣子,我找些媒體朋友來見證我們關系很好,劇組並沒有那些個明爭暗鬥,這件事應該就過去了。”向晚說。
傅笙選擇相信她,她一瞬間就沒有了坦白的勇氣,只要能糊弄過去,一切回到從前就好。
“營業......什麽呢?我們之間的關系怎麽定位呢?”傅笙彎著唇角,氣定神閑地問。
“神......神仙友情?”向晚已經沒有以前那種上來就在人底線上跳舞地勇氣了,她越發小心,想著徐徐圖之。
“......好。”
商量好了對策,向晚趕緊出門布置,推開化妝間的門,傅笙的化妝師顏雪晴正兢兢業業地在門口站崗。
她看見向晚出來,緊張道:“傅老師沒事吧?”
網上的言論,劇組裡已經傳開了。
“沒事,我會去回應,風波很快就會過去。這次,是我給傅老師添麻煩了。”
這話落到顏雪晴耳朵裡,她理所當然地以為向晚是在說她那些上躥下跳的粉絲,顏雪晴露出同仇敵愾地目光:“向老師,我懂的。”
“不為世俗所容的感情注定要付出更多艱辛,但不要怕,所有風雨都不過是考驗你們對彼此忠貞的歷練,等到多年以後回味,就是彼此相視一笑的默契罷了。”
向晚:“......”
“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但是,謝謝。”向晚禮貌地朝顏雪晴笑了笑。
“傅老師待會就要上場,麻煩你了。”向晚對顏雪晴微微鞠躬,讓顏雪晴受寵若驚。
之後她推開門站在化妝台前攤開她的一大把刷子,整個人還是輕飄飄的,險些拿著眼線刷沾了遮瑕膏。
“雪晴?”傅笙指了指她手上的刷子,提醒她。
“你怎麽了?”傅笙問。
“沒......沒什麽。”顏雪晴支支吾吾,“傅老師加油,我支持你們!”
傅笙:“......你支持我,可以理解。但這個們,是誰?”
“是向晚老師啊。”顏雪晴理所當然道。
她眨眨眼睛:“傅老師放心,我會替你們保守秘密的。”
傅笙緩緩道:“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和向晚只是普通朋友。”
“是的是的,我誤會了,你們是普通朋友!”顏雪晴滿臉都寫著我懂。
傅笙:“......”
顏雪晴只要不說話,還是很靠譜的,今天傅笙換了新的造型,人物走到了新階段。
嬤嬤口中的下個月初十轉眼就到了,方巧荷盛裝打扮,在當日獻藝的一眾優伶之中獨佔彩頭。
顏雪晴給傅笙精心打造了一副精巧的頭面,貼合著劇情,上面沒有累贅繁複的裝飾,但勝在巧思,掐絲盤繞在發絲間,隨著傅笙走動若隱若現。眼妝上沿襲方巧荷第一次上元佳節獻藝時的風格,用極出挑的酒紅色順著眼尾放肆地拉長,末端尖銳上挑,透著嫵媚。
同一個場地,和上次完全不同的布景,上一次傅笙還要再人造雪的反光下汗流浹背,這一回劇情和現場的氣溫倒是差不多,很舒適。
劇裡是暮春時節,空氣裡開始飄蕩著甜膩膩的花果香,而現實中盛夏的酷暑已漸漸退散,清風送來徐徐涼意。
傅笙踏著花瓣鋪就的舞台,大幕徐徐拉開。
Action!
絲竹聲動,方巧荷踏著鼓點一步一步邁向舞台中央,在最後一聲鼓點時站定,抬頭注視著高台。
陽光灑在她頭頂的珠釵上,隨著光影變換華彩非凡,拉長的酒紅色眼線裡似挑釁,又似更深的邀約。
僅一個亮相,就讓喝多了就昏昏欲睡的皇帝坐直了身子,他目不轉睛地頂著舞台中心,記憶中一張相似的臉緩緩浮出水面。
他想起來了,上次他看上的就是這個女人。
琴師催動絲弦,悠揚的曲調裡,方巧荷左手捏起右手的袖管,右手掐出靈動的起手式,半側著臉開腔。
氣息悠長,韻味十足,方巧荷吐字圓潤而又不落於模糊,一張口就知名滿京城不假。
大段唱詞一句連著一句,方巧荷能在字句之間偷著氣口,顯得格外從容。她身段、眼神無一不出挑,動作不多,但每一個舉手投足,都美得讓人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