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能拉出個奸臣來痛罵,不管這人到底是不是確有其人。
“這還只是第一步。”長公主輕笑。
天子腳下,學生鬧事官府必然不能不管,端坐在高樓上的長公主和宰相,眼見著街角上衝出來一隊帶著殺威棒的衙役,他們和學生爭執起來,後面逐漸演變為府衙隊學生的單方面毆打。
日薄西山,鬧劇散場,鬧事的學生被關進大牢,隻留下一地狼藉。
“接下來,就仰仗宰相大人了。”長公主衝李相微微點頭,宰相忙站起來還禮。
坐了一下午,長公主也乏了,她伸了個懶腰,出門扶著貼身嬤嬤的小臂,鑽進了回宮的轎子。
宰相恭送著長公主離去的方向,渾濁的雙目越發陰沉。
早在長公主要求他立刻放出消息的時候,他就過問過那個給長公主做事的戲子,當時他問:
“殿下就這樣直接出手,皇上會不會覺察到方姑娘走漏了風聲?”
畢竟皇帝和大將軍密謀的時候,只有方巧荷一個人在場,她雖答應了皇上倒戈去那邊,可皇帝到底應該是防備著她的。
當時長公主隻停頓了一瞬間,抑或那一瞬間的停頓都只是宰相的錯覺,她說:“巧巧不是一直在被皇兄懷疑嗎?多一分少一分的,又有什麽相乾?”
那個戲子豁出命來提醒長公主,結果長公主轉頭就把人賣了,這樣的人讓李相渾身發涼,好像對於長公主來說,成大事的路上拋下個把人,根本想都不用想。
Cut!
這個場景的戲拍完,場務忙著布置下一場,向晚注意到傅笙就坐在場面,又拿著本子埋頭寫寫畫畫。
向晚抿唇一笑,施施然走過去,上場戲是長公主私服出宮,她穿著窄裙披了個鬥篷,走起路來還有幾分颯爽。
“姐姐在寫什麽?”向晚問。
“整個片場,也就你和謝編喜歡邊看別人演戲邊寫東西。”
“在寫......長公主真不是個好玩意兒。”傅笙從膝頭的本子裡抬起頭,目光對上對面的向晚,興許是眼球沒能瞬間調整好焦距,她的目光顯得格外溫柔。
“像你這樣的壞人居然能當主角,真是奇怪。”傅笙拿筆點了點本子上記錄的長公主故事線,揶揄道。
向晚聳肩:“誰知道呢,可能是寫我這個人物就是專門用來批判的吧?”
“不過你也真的很厲害,長公主這個角色半點也不像你,虧你駕馭得這麽好。”傅笙難得地讚歎道。
傅笙是個努力家,她對於向晚這種天才的感情一直很複雜,她一邊羨慕著這種人,一邊又看不上這種人。
傅笙總覺得如果易地而處,她絕對能比那些號稱天才的做得更好。
遇上向晚,她才意識到,原來人的天賦真的有壁,她房間裡厚厚的幾大疊都是人物小傳劇情分析和表演專業書,而向晚的房間裡,空空如也。
她根本用不著努力,導演一喊開機她就天生知道該怎麽演。
“向老師!”向晚的小助理飛快地跑過來。
“快去換裝,下一場戲馬上就開拍了。”小助理催促著。
傅笙和那小助理視線相接,認出她就是頭一天跟著向晚闖進化妝間的那位,後來報警善後,都是她一手處理的。
傅笙微笑著向她點點頭,那小助理一愣,突然給傅笙鞠了個躬。
傅笙:“?”
“別丟人了。”向晚一把拉起小助理,給傅笙比了個再見的手勢,抓著人就跑。
陪傅笙洗過標記之後,向晚和傅笙兩個人經歷的秘密又多了一件,每一個小秘密就像是一道繩索,把兩個人纏得越來越近。向晚好像終於找到了最舒適的相處方式,不是故作親昵,也不是誠惶誠恐地討好,因為她們現在真的很親近。
傅笙望著向晚離開的方向,不自覺勾起嘴角。
她之前總覺得向晚心思深,做什麽都好像時刻準備著給人下套,甚至因為她有感情詐騙犯的嫌疑,傅笙還有意疏遠過她。
那幾天,向晚真是肉眼可見的低落。
現在,傅笙已經調整好心情了,向晚這小孩兒,拿她當個靠譜的朋友還不錯。
很快下一場戲就布置好了,是一場朝堂群像戲,長公主並不在其中,但處處都有長公主的影子。
次日大朝,百官列席。
有人當堂出列,怒斥京城學子目無法紀,在天子腳下聚眾鬧事。
那人話音一落,另一派就有人站了出來。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書生議政乃是古訓,府衙不分青紅皂白抓人,甚至還打傷了好幾個學生,這罪責不能全歸到學生頭上。
兩撥人爭論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直接把皇上想壓製的流言抖落在了明面上。
畢竟既提到了學子鬧事,那總歸有個鬧事的緣由,緣由就是坊間傳聞天家有意讓守寡的長公主再嫁於蠻族和親。
“都是一派胡言,陛下該把造謠汙蔑皇室和宰相大人的無恥小人統統發落下獄。”先前第一個出頭的官員義憤填膺。
他這話說得很有技巧,直接把皇上架到了火上烤。
皇上若是處置了學生,那便相當於親口承認學生造謠汙蔑,日後他再下旨讓長公主和親,便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可他若是不處置那些學生,就好像是傳遞出消息,那些傳聞確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