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巧荷心裡慌亂成一團,她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
被困在后宮這方寸天地,方巧荷對外界的感知越發遲鈍,她從宮人們的行色匆匆諱莫如深中隱隱察覺到外面正鬧騰著大事,但她一無所知。
發生了什麽?她怎麽會暴露?
最關鍵的是,如果她暴露了,那長公主呢?
“她竟養了條如此衷心的好狗,不知道她許給你了什麽?”
“名?利?”皇帝一個一個猜。
突然,他住嘴,臉上掛起玩味的笑。
“總不能,她是用她那身子把你迷住了吧?”
“住口!”方巧荷怒不可遏,甚至忘了她面對的是殺人如麻的皇帝。
“你們睡過了嗎?她能讓你爽嗎?嗯?□□?”皇帝用一副下流的腔調說這話,目光在方巧荷的身上肆意侵犯。
“還是朕上你比較爽吧?還是說她有什麽特殊的招數?說來讓朕也聽聽?”
“無恥!”方巧荷痛罵出聲。
她痛哭著揮動手臂,照著皇帝的臉就打下去。
她不能容忍,她放在心尖上的,比月光更皎潔的長公主被人如此詆毀。
皇上輕而易舉地捉住了方巧荷的手,把她甩在地上。方巧荷後腰重重地磕在尖銳的桌角上,然後委頓於地。
皇帝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了一柄長鞭,伴著尖利的破風聲,皮鞭落在方巧荷身上。
皮開肉綻。
“好一條喂不熟的狗。”
皇帝發狠了揮動長鞭,他很少這麽生氣過,他明明大發慈悲給這個不知死活細作留下了一條生路,她卻偏偏要來挑戰他的耐心。
雨終於下來了。
空氣中彌漫著腥味,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豆大的雨滴瘋狂落下,打落了院子裡一地嬌花。
許久。
殿內,喘息聲越發低微,方巧荷起初還能大聲咒罵,後面聲音就漸漸弱了下去,直至最後,寂靜無聲。
皇帝低吼一聲,扔下手裡的鞭子,把方巧荷桌面上那鑲滿了珠翠的頭面一把摜在地上。
綠松石珠面上,濺上一滴血珠。
皇帝居高臨下看著他的傑作,勾唇冷笑。
“你巴巴地把消息傳出去,別人可未曾想過你的死活,就這樣,你還寧願為她死嗎?”
皇帝拂袖而去,在他走後很久,方巧荷才掙扎著睜開眼睛,她咬緊牙關一點一點艱難地向前爬行,抓住了那個血跡斑斑的頭面。
珠翠晶瑩易碎,銳利的邊緣刺痛掌心,方巧荷渾然不覺,只顧牢牢地抓在掌心。
Cut!
導演喊了卡之後,方巧荷扶著腰站起來,飾演皇帝的小胡雙手合十,不住地給傅笙鞠躬。
傅笙衣服裡裹了海綿墊子,鞭痕處都是血包,按說這場受難戲她是不會疼的,但偏偏剛才男演員和她推搡的時候沒留神,傅笙結結實實磕在了尖銳的桌角上。
站在小胡的角度上,他清清楚楚地看見一瞬間傅笙的眼眶都濕了。因為疼痛產生生理性的淚水,就連傅笙也控制不住。
台本上沒有那一段,在場人都看得出來,那是事故。
但是導演沒喊卡,小胡只能硬著頭破演下去。
“對不起傅老師,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小胡連聲道歉。
“要不要去醫院檢查檢查?”
早聽說Omega最是身嬌體軟,小胡這下算是嚇破膽子了。
“不用。”傅笙擺擺手,臉色一片慘白。
“小傅老師沒事吧?”連韓導也關心起來。
“沒事。”傅笙擠出一抹笑。
她習慣性伸出一隻手等人來攙扶,手空懸兩秒鍾,小胡顫抖著扶了上來。
“傅老師,我扶您去休息?”
對哦,向晚不在,她在另一個場子拍戲來著。
傅笙環視四周,果然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她謝過了小胡的好意,自己扶著腰向另一個場子走出。
韓導皺眉,看傅笙走去的方向,心裡琢磨出點味兒來。
他把向晚那組留給了執行導演,倒不是他不重視向晚,主要是那邊是文戲,這邊是武戲,他怕出問題,隻好親自盯著傅笙這組。
兩人分開同時拍戲,好像是第一次。
韓導從前也執導過愛情戲,當時戲裡纏綿悱惻的男女主下了戲也不過是點頭之交,傅笙向晚這倆人怎麽回事,也太黏糊了吧?
聽說昨晚傅笙差點在片場出事,還是向晚守在外面,關鍵時刻撞破了門衝進去......
韓導此時再看傅笙不顧腰傷也要去看向晚拍戲,腦子裡就劃過四個大字。
苦命鴛鴦!
嘖,似乎有哪裡不對?
另一邊,傅笙終於呲牙咧嘴地挪到了向晚那組。
向晚穿著一襲鮮紅的嫁衣,坐在宰相府她的婚房。
梳妝嬤嬤垂手站在一旁,眼看著吉時將至,長公主仍然為允許她們為自己上妝,急得上火。
長公主看著鏡中的自己,恍惚。
兩年前她也是這樣嚴妝以待,穿著繁複的吉服,喜帕上繡的龍鳳亮得刺眼。
誰能想到兩年之後,她又穿上了這身衣服,只是這一次,她沒塗上滿臉的華彩。
聖名已下,她無從反抗,長公主唯一的要求就是,她是宰相府出來的婦人,再嫁也該從宰相府出嫁。
此話一出,天下嘩然,滿朝士大夫又為她掬了一把辛酸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