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導和楊總兩個人四隻眼睛集中在他身上,再大條的神經也能感覺到不對,謝步東愣了一下,乾笑道:“我瞎逼逼的。”
韓導沉吟片刻,有點難為情道:“你也這麽覺得?”
謝步東:“?”
韓導當時看出向晚拍戲居然走神了,簡直氣得飛上天,但後面冷靜下來之後他又回看當時那段,恰好有個機位給向晚的手切了個特寫,青蔥手指順著傅笙清瘦的脊背緩緩描摹,脊骨貼合著衣料起伏,配合上向晚一瞬間失神的神情......
就......看得讓人怪臉紅的。
“楊總,您怎麽看?市場這方面,還是您懂。”韓導說。
楊製片總說自己不懂藝術,當然她身為商人也不需要多懂藝術,但她對於觀眾市場的嗅覺極為靈敏,老搭檔們糾結時都願意來問問她的建議。
楊總已經看完了,她雙臂環抱在前,思索著:“我覺得小謝說得對。”
“既然都打算拿我們小傅老師當賣點了,那就加把勁嘛。”楊想平兀自輕笑了一聲,指使著韓導把片子再往回倒一點,“之前的那段,我也建議重拍一條。”
“長公主第一次送別誤入佛堂的方巧荷時,隔著衣袖拍了拍方巧荷的手,這一條我建議不要衣袖,想摸手就光明正大地摸手。”楊總說著,目光從向晚的臉上飛快劃過。
向晚背後當即出了一身冷汗,她是不是看出來了?
“這......”韓導在猶豫。
“拍一版看看效果,有感覺的話我們下期播出的噱頭又有了。”楊總在冷靜分析。
“行......”韓導猶豫著答應下來,“向老師、傅老師沒意見吧?”
“沒意見。”兩人異口同聲。
向晚向傅笙看去,傅笙大大方方地展顏一笑,更襯得她心驚。
摸手手,大好機會,向晚本來應該樂的,但從楊總嘴裡提出來,就讓向晚沒了底氣。
楊製片這個女人,看上去跟誰都關系很好,向晚跟她合作過幾次了,面子上熟得不得了,但向晚自己心裡清楚,楊製片根本沒把她當朋友。
老狐狸了。
“那我們就補拍一條啊,拍完了收工!”韓導給工作人員們鼓勁。
說是重拍一條,但燈光、布景、化妝都要重新來,一句話把整個劇組折騰得人仰馬翻,也就是大老板才有這樣的特權吧。
小聲而含糊的抱怨一閃而過,整個劇組如同精密的儀器一般重新運轉起來,頭上的釵飾拔掉了重/插,照著上一個妝一點一點複原。
光影道具逆轉時空,長公主和方巧荷重新站在那個命運般的路口。
天光大亮,長公主眯起眼睛,好像很久沒見過這樣燦烈的陽光。
她伸出手,一時間竟分不出她的肌膚和白袍哪個更蒼白。長公主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把手輕輕地落在了方巧荷的手背上。
珍重而克制地,拍了兩下。
方巧荷的手是溫熱的,柔軟的,肌膚相貼的觸感,比想象中更令人沉醉。
可是長公主她不能沉醉。
“你回去吧,別耽誤了差事。”長公主只能這麽說。
Cut!
向晚把手垂下,借著寬大的廣袖遮掩,她輕輕摩挲了下指尖。
向晚團隊的小助理兢兢業業地拿著水杯跑上來,劇組裡的氣氛一瞬間松弛下來,有人開始呼朋引伴,商量著幾公裡外商圈裡新開了家網紅店,相約一起去打卡。
他們都很歡樂。
他們在樂什麽呢?
巨大的空虛席卷而來,向晚眼睜睜地看著傅笙鑽進了楊總的車,楊總說好了收工之後有幾句話要跟傅笙聊聊。
她們會一起吃晚飯,興許還會喝點酒,傅笙酒量很好輕易不會醉,但盡管如此,楊總應該還是會送傅笙回酒店。
不行。
向晚心裡升起一股無名火氣,她想要上前一把把傅笙拉回來,但她不能。
向晚沒有立場阻擋傅笙交朋友,尤其還是楊製片這種對她事業大有助力的朋友,更何況,向晚以人畜無害的小白花形象出現在傅笙身邊,她把自己全部的鋒芒都隱藏在暗處,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傅笙跟著別人離開。
向晚的拳頭捏緊了,目送著楊總那輛外觀平平無奇的豪車離開。
車裡的傅笙好像突然感覺到了什麽,她扭過頭通過貼了膜的車窗往後看,向晚站在歡樂的人群中,沉默。
小五:“宿主大大,向晚好像很難過。”
“我知道。”
傅笙突然覺得挺沒勁的,她自己在那裡暗自防備著向晚,猜忌著向晚,可是向晚做過什麽對不起她的事嗎?
沒有。
至少至今為止,沒有。
傅笙是看了原著劇情的,但是對於原劇情中的傅笙來說,向晚的存在也並不是她悲慘命運的罪魁禍首,原身自己演技不如人、走上了岔路,又憑什麽怨恨別人呢?
更別說,那些劇情多半是小五這個古早劇情愛好者寫的,對於傅笙這個角色來說,她的命運已經幾乎完全改寫......
傅笙在心裡問:“小五,我們是不是誤會向晚了?”
小五:“不敢作聲。”
不信任向晚是傅笙說的,誤會向晚也是傅笙說的,兩頭話都被宿主大大說完了,還輪得到小五這個系統說什麽呢?
她只是個無能且蠢的小系統啊,人心這些複雜的東西,全權交給宿主大大處理就好了!小五堅信跟著宿主大大,她就能躺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