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爾白很痛苦。
“你家人,並不像你說的那樣,那麽歡迎她吧?”向晚問。
“這你也查得到?”聞爾白的聲音染上了一絲鼻音。
“查不到。”
“但是這很難猜嗎?”
“姐姐這些年又不是全無蹤跡,只要聞家想找一定能找得到,可事實是在姐姐最困難的那幾年,她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你口中苦苦尋找遺失女兒的聞家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其實,就算當年沒有那群匪徒,你家裡人也沒那麽想把姐姐接回去吧?不過是個百無一用的omega,沒了就沒了,如果姐姐在聞家安安心心地長大,也只有長大了為了家族嫁出去聯姻這一條路吧?”
“我說的對嗎,聞公子?”向晚問。
聞爾白沉默,她說的這些爛事都是大家族裡司空見慣的醃臢事了,向晚也是從這樣的環境裡出來的。
她分化的那幾年鬧得沸沸揚揚,從向家的天之驕子淪落到一個被人斷定必然分化成omega的可憐蟲,短短時間裡從天上落到地上,omega的苦楚,想必她比聞爾白更清楚。
“認回姐姐,必然要將當年那場綁架案重新翻出來,聞家這麽多年一直歲月靜好,圈裡可從沒聽說他們丟了個女兒,這會兒認回來了,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向晚說的話,幾乎和聞父聞母說得一模一樣。
“我已經說服他們了。”聞爾白道。
向晚注意到,聞爾白在說這句話時視線有一瞬間的躲閃,恐怕沒有他說得這麽簡單吧。
但向晚並沒有戳破他。
上一期節目結束的第二天,聞爾白一早就匆匆離去,甚至都沒跟傅笙道別,當時向晚就猜到,聞爾白是去和家裡周旋了,至於周旋的結果,向晚不認為會很順利。
她太了解那些頂層人士了,聞爾白這種急紅了眼也不見得能揮出一拳的人根本不是對手。
聞爾白很小的時候就被家裡送到很遠的地方讀書,一開始是上執政官學院,後來他跟家裡硬剛,該走了小提琴這條路。
打那以後,聞爾白和家裡的關系就一直不太好。
向晚對聞爾白這個態度,也是有點埋怨他,埋怨他要是早點回來興許就能早點找到傅笙,不管聞家人最終能不能認回傅笙,有聞爾白這麽個哥哥在,傅笙肯定能少吃點苦頭。
但是聞爾白這家夥,出現得這麽晚,又這麽軟弱。
“你打算什麽時候跟姐姐說這件事?”向晚問。
“......盡快吧。”
向晚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向晚,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給她說?她那麽信任你,有你在身邊,她應該會更放松。”
聞爾白苦笑:“她好像對我有某種奇怪的誤會。”
“你放心,”聞爾白像是怕向晚不答應一樣,趕忙補充道:“關於你的秘密,我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等你以後慢慢再和她說吧。”
“你不會辜負她的,對嗎?”聞爾白早已不複曾經的高高在上,他看向向晚的目光,甚至帶上一絲祈求。
盡管聞爾白和向晚再怎麽互不對付,他也不得不承認,向晚做得甚至比他這個哥哥還好。
向晚在聞爾白希冀的目光裡,輕輕點了點頭。
*
三天后,一家私房菜館,傅笙和向晚坐在一邊,聞爾白坐在另一邊。
向晚把她約出來,隻說要有個朋友想見她,傅笙到了地方才知道,那個所謂的朋友竟然是聞爾白。
傅笙身上那股子閑散勁兒一下子消失了,坐在她身邊的向晚很明顯感覺到,傅笙帶上了社交時的職業假面。
向晚握住了傅笙垂在餐桌下的左手,指腹在傅笙的手心裡輕輕地搔刮。
傅笙瞪了向晚這個小不要臉的一下,還有外人在呢,她就這麽猖狂?
“咳。”對面的聞爾白輕咳一聲,面上有點尷尬。
傅笙把手抽出來放在桌上,臉上掛著挑不出錯處的微笑。
“聞老師通過晚晚約我出來,是有什麽事嗎?”傅笙問。
“嗯,的確有一件事。”聞爾白的神情繃得很緊,緊張感毫無遮掩地流露出來。
“我......”聞爾白吞吞吐吐。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在桌下的褲腿上搓了一下,試探著問:“你還記得我嗎?”
“這是什麽問題?”傅笙好笑:“你是聞老師啊。”
“什麽叫我還記得你嗎,我們三天前還在一起錄節目啊。”傅笙笑道。
“你是想問我之前認不認識你嗎?聞老師這樣的大藝術家,誰會沒聽說過呢?”傅笙吹捧著聞爾白,和吹捧其他同行一模一樣,看不出任何破綻。
聞爾白垂眸,她真的不記得了。
不記得也好,那不是什麽好記憶。
“我一直記得你。”聞爾白說。
傅笙禮貌地上半身前傾,表示對對方的話題很感興趣。
但其實她根本不感興趣。
聞爾白口中的一直記得,大概就是原身和他曾經有過什麽淵源,但傅笙整理過原身說有的東西,從沒看見任何和這位聞爾白相關的物件,可見他所謂的淵源,大概就是一場毫無意義的結識,或者一廂情願。
怎麽拿到向晚面前說?他怎麽想的?小朋友會不會吃醋?傅笙在心裡皺眉。
聞爾白苦笑一聲,他幾乎不敢看傅笙的眼睛:“其實,我是你哥哥,我們是親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