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那人,一直堅信自身罪孽最為深重的染蘅從未用過惡意的目光去揣度他人,若非聽了獦狚的臨終一言,今後亦是如此,可如今的染蘅卻滿腹疑雲、如履薄冰,甚至欲召開唯有緊要關頭才可動用的禦獸靈會。
禦獸乃上古神獸,國主與禦獸締結了血契,得以與之心靈相通,而禦獸與禦獸之間又互有神契。所謂的禦獸靈會,便是指國主借助這兩種契約的力量,同自身禦獸共享神識,再通過禦獸識海與其余幾位國主意識相連、秘密交談的會議。
由於是精神層面上的交流,召開禦獸靈會時四位國主無須聚集在一起,但憑借凡人之軀與禦獸共享神識極其損耗靈力,每旬又有固定的國主會朝,通常也就沒有召開禦獸靈會的必要;可一旦有國主欲召開禦獸靈會,其余三位國主就必須響應,若是沒有一個令人信服的召開理由,便無法向其他的國主給出交代。
國主之位象征著實力,國主為展現實力出征捕獸雖不常見,卻也絕非罕事。由於動用了軍衛,又三日未在城中,染蘅方出征捕獸歸來之事,內城已是無人不知。
但獸尚分凶惡大小,染蘅從出城之前便封鎖了具體消息,所以也沒幾個人清楚她到底去捕了個什麽獸,加上又有個如炎炘這般以捕獸為樂,三天兩頭跑出城外的先例存在,便沒有招致眾人的猜疑。
半個時辰後,繞著四大宮殿飛了一圈的帝女雀又回到了養好神的染蘅身邊。
紙由木所製,可被青陽靈士操控,染蘅之前給每一封密函都注入了少許靈力,在查探了三封密函的位置確認了三人都已收到之後,她又立即把靈力收回,以免被那三人察覺,懷疑她竊聽他國機密。
此時距辰時三刻僅剩一刻,染蘅給辛苦奔波的帝女雀喂了半盤桑果,而後便再次封鎖門窗,一邊撫摸帝女雀的柔順青羽,一邊問道:“雀兒,聽親尊說,這禦獸靈會對你的靈力損耗同樣不小,待這次靈會結束,我也放你回雲間休養三日可好?”
“——啁!”
帝女雀狠狠地啄了染蘅的手背一下,似乎十分不滿。
染蘅見之笑道:“我沒有小瞧你,這不是怕你前幾日也為我和雪黛之事折損了精力嗎?你若病了,我還不知找誰來醫呢。”
“啁啁!”
帝女雀抬頭挺胸,得意洋洋。
“你不會生病?不愧是上古神獸…”此事染蘅倒沒聽染蕁講過,她沉吟片刻,又問道,“那雀兒你還記得你沒到靈地之前的事情嗎?仙人都長什麽樣,仙宮又有多繁華?你來到靈地之後,就沒有想過回去嗎?”
“啁啁……”
帝女雀頓時泄勁,以雙翅遮擋雙目,來躲避染蘅的視線。
“看來是不能說啊,”染蘅望向窗外,喟然歎息,“這所謂的天機、天命,竟然連雀兒你都無法違逆……”
那妄想逆天改命之人,又擁有多大的勇氣?
*
發起之人理應先到,因此一結束閑聊染蘅便與帝女雀正面相對,共享起神識——只見一道青光突然在染蘅與帝女雀之間迸發,一陣恍惚過後,染蘅便置身在了禦獸識海當中。
染蘅等人乃是自外界侵入,需要四禦獸協力穩固識海,因而帝女雀無法現身與染蘅同行,染蘅見識海一片白茫,不似能夠隨意走動的模樣,便杵在了原地,靜候三人前來。
不過須臾,三道彩光乍現,光芒淡去之後,染蘅的眼前便兀然多出了三名風姿各異的男女。
“染三,你這麽鄭重地寫密函把我們叫來究竟所為何事?這才剛過朝食呢,也不多給我們留點時間,害得我酒都沒有喝完,”炎炘此次準時到場,她披著一件朱紅色朱雀紋半臂短衫立於染蘅左側,一臉不滿地嚷嚷道,“這禦獸靈會雖然新鮮,但召開的代價可不小,我今日要是被累到出不了宮,明日就殺到你那兒找你算帳…也順帶見見熙怡嫂夫人。”
“七殺賢君所言極是,”位於染蘅對面,身穿一件月白色白虎紋圓領綾袍的鈞玨含笑附和道,“在識海待得越久身體便越疲憊,我和漣妹傍晚還要上朝,若是因此同時缺席恐會招來他人非議。”
“喂,你要叫徽號就都叫徽號,一個叫一個不叫是什麽意思?”即使身在識海,鈞玨也一樣讓炎炘厭煩,“再說能招來什麽非議?你和漣兒是分別在各自宮中上朝,就算都因為身體欠安缺席了又怎樣?說得好像誰會誤會你跟漣兒的關系似的!”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穿著一襲墨灰色玄武紋齊腰霓裳站在染蘅右側的寒漣,聞言冷淡接道,“敢問七殺賢君方才又是如何稱呼旻機賢君和她夫人的?”
“漣兒,明明是他先說話怪聲怪氣的——”
“咳咳……”眼見主題逐漸偏離,遊離在三人之外,傷體未愈、氣力有限的染蘅強行介入道,“此地不宜久留,還望諸位能夠沉心靜氣聽旻機一言。”
禦獸靈會並非兒戲,染蘅此言一出,頓時鴉雀無聲。見三人都神色一斂望向自己,染蘅又道:“在進入正題之前,旻機想要問諸位三個問題,不知諸位是否同意?”
“成。”“請講。”“請。”
三人應允,示意染蘅提問。
於是染蘅便問道:“諸位可知旻機方捕獸歸來?”
三人頷首回道:“不都傳開了嗎?”“略有耳聞。”“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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