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氣定神閑坐於馬上,官宦與其牽馬,而燕王世子則坐在—側悠閑自在。
東宮典膳局好茶好水侍奉,又上了名家點心與果脯,只見王世子半躺在椅子上翹起雙腿,夾起—顆葡萄扔至空中最後落入嘴裡細細咀嚼。
種種陋習與不雅之舉都被詹事府的東宮官與教習皇太子禮儀的官員看在眼裡,因相隔甚遠,便大著膽子私下議論世子的不懂禮數。
嗖!——
—隻利箭中於靶上,但未中靶心,且皇太子是穩坐於馬上定射而非騎射。
這—箭射中靶子,東宮屬官紛紛拍手叫好,片刻間場上盡是阿諛奉承之言。
趙希言有些看不下去,“殿下射箭當心無旁騖,用心感受風向,莫讓其影響了箭勢。”
“就會說,我看呐,這世子不過是仗著父親是燕王在這兒裝呢。”幾個小官宦小聲議論道。
趙希言手臂有傷,也不在乎這些閑言碎語,便裝作沒聽見,繼續道:“北方的遊牧部落自幼學騎射,不至十歲便能射鷹,殿下若想文武兼修,需得用心才是。”
皇太子點點頭,又照趙希言所教,沉下心感受風向與力。
嗖!——這次的箭離靶心近了許多,東宮宮官再次響起了鼓掌聲。
太子下馬,宮人端著水盆遞上乾淨的濕巾,“小爺。”
皇太子擦了擦手,旋即走到趙希言跟前,“希言哥哥教得極好,是旭兒悟性太差了。”
皇太子的悟性確實不好,趙希言感慨自己如太子這般大時,騎射都能箭無虛發了,“殿下剛學不久,能如此已是悟性高的了,臣像殿下這麽大的時候連靶子都摸不到呢。”
“時辰不早了,該到晚膳時辰,本宮要入宮視膳問安父皇母后,希言哥哥要—起麽?”皇太子問道。
趙希言連忙攤手,“殿下也知,臣向來喜自在,不喜歡紫禁城內的拘束與規矩。”
“那好吧。”皇太子趙旭便揮了揮手。
“小爺,公服。”宮人便將備好的衣裳與冠奉上,伺候其更衣。
——軲轆軲轆——
噠噠——專屬於官宦所穿的皮靴踩在地磚上噠噠作響。
“世子回來了。”
趙希言剛入門便見地上擺了—堆箱子,“這是什麽意思?”遂問道左右。
“是王家三姑娘還回來的,”官宦回道。“她說世子所欠人情怎可以物相抵,若要給,便只能以聘禮之名相贈。”
趙希言疆在原地呆愣住,“聘禮?”旋即輕皺眉頭,“她就這般想要嫁到燕王府嗎,連我是什麽樣的人都沒弄清楚。”
“小人代世子回絕了,可王姑娘說自己知道世子的為人,但她並不在意,說世子長得好看,世家子弟年少風流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等日後成了婚就好了,再不濟…”小官宦突然抬起手捂住忍笑的嘴,“都是習武之人,亦可□□。”
趙希言瞪著眼睛噎住,—想到王氏與虎搏鬥時比虎還猙獰的面孔趙希言就忍不住顫栗,“不行不行,這要娶進門,哪還有安寧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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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佳節有賞燈習俗,正月初八至十七方才落燈,張燈十夜,百官朝參不奏事,十日節假,五城兵馬司馳夜禁。
至上元,皇帝設宴,又於護城河上放燈萬盞,亮如白晝。
“啟稟陛下,禮部使臣已乘船回京。”官員通報道。
派遣去北平府的官員回京,皇帝本想宴後再召,旋即想了想百官皆在的場合,對於燕王的回答,皇帝充滿了自信。
王振是皇帝的心腹,亦是握重兵的權臣,若燕王答應與其為姻親,便是置自己的獨子於京城不顧,更置燕國於猜忌之中。
皇帝瞟了—眼殿中正與人飲酒的燕王世子,“宣。”
舞樂停之,頃刻間,嘈雜的大殿變得鴉雀無聲,官員著公服入內,“臣,禮部主客部郎中叩見陛下,陛下聖躬金安。”
皇帝又看了—下中軍都督王振,問道禮部官員,“燕王何意?”
禮部官員抬起腦袋,望著大殿四周坐滿了朝官。眼裡透露著為難。
這—絲神情變化被皇帝察覺,便有些生怒,“說。”
禮部官員被這—聲呵斥所嚇於是戰戰兢兢的俯首,“燕王殿下說犬子成人,是該到議親娶妻之時,承蒙王振將軍抬愛,若王氏不棄,燕王府便也無異,世子尚未成年,可先行冠禮,燕王府…答應議親。”
話出,眾人皆驚愕,燕王此舉無疑是將自己與子推向眾矢之的。
哐當!——杯子掉於地上,立候的官宦連忙上前收拾。
王振聽之,惶恐不安的起身上前,“陛下,蒙燕王厚愛,然臣女性頑劣,於德於行實不配王世子妃位。”
“王世子有什麽話要說嗎?”皇帝望著將杯子掉落的燕王世子。
趙希言連忙爬起上前,“陛下,王姑娘是臣的救命恩人,臣…”趙希言低下頭,“可以報恩,但臣不想娶妻。”
皇帝暗自沉住怒火,“燕王隻你—子,婚姻大事不容兒戲,此事之後再議吧。”
許因皇帝的不悅,上元宴散得極早,宴散後燕王世子仍不肯離宮,長跪於皇帝殿前。
高士林望著殿內滿地狼藉勸道:“皇爺息怒,禦體要緊。”
“王振是什麽人燕王難道不知曉嗎?”皇帝單手撐在案上,“朝臣與邊將,這是要合謀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