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側的皇后見之燕王世子便露出慈祥的笑容小聲與皇帝道:“臣妾瞧著王世子,真是生得端莊。”
皇帝也笑著附和,“他像極了二郎年少時。”
皇后盯著趙希言,滿心歡喜,“瑾禾尚未出嫁,若他不是燕王世子,倒真是個極合適的駙馬人選。”
“皇后又說笑了,他是我們趙家的兒郎,將來子承父業,是要替旭兒守邊塞的戰將。”皇帝目光長遠道。
“趙家子嗣稀薄,燕王又只有這一個子嗣,邊塞苦寒,陛下還是要多多顧念手足。”皇后勸道。
皇帝點頭,“的確,燕王為大明立下了不世之功,他的子嗣理應厚待。”旋即正視前方,“王世子舟車勞頓,快快入席吧,來人,加墊。”
聽候差遣的官宦聞之,便拿來一張棉褥墊在了世子的席座上。
“謝陛下。”趙希言謝道。
司膳將菜肴與果脯一一上齊,新入殿的人回到席間,就差皇帝開宴二字喊出。
太常寺的樂工們捏著樂器等候皇帝的口諭,文武百官也在等待。
皇帝見眾人坐齊,遂抬手輕輕咳嗽了幾聲,“開宴之前,有些事還是需要理清,否則朕沒有辦法與燕王交代,他是大明的功臣,朝廷不能委屈了他的世子。”世子遇難,即便平安歸來,但刺客未找到,案子也未清,朝廷乃至皇帝都不敢因世子無恙就糊弄燕王翻過此篇,“這案子該查還是得查,如今至年關…”
“陛下。”趙希言從席座上站起,走到殿中央跪道。
“世子有何事?”皇帝問道。
“臣雖在揚州官道遇刺,但卻是極為崎嶇與偏僻的山路,官道穿十萬大山,裡面有匪寇也極為正常,臣遇刺是夜裡,刺客們雖圍住儀仗隊,但他們卻出兵無章法,所以定然不是正規軍,又言語粗俗,連應天的官話都不會,所以臣才有一線生機被護衛們掩護逃生。”趙希言解釋著遇刺一事將其簡單化。
“揚州竟有匪患?”皇帝接道燕王世子的話,“揚州乃是京師南直隸,此事揚州知府為何沒有上報朝廷?”
只見掌內外章疏敷奏封爻之事的銀台通進司官員們臉色煞白,“回陛下,揚州所呈奏章皆未提及匪患一事。”
“如此大的事,揚州知府竟然隱瞞不報,朕看他的知府也不用做了。”皇帝沉著怒氣道。
天子治下,京師直隸的州縣出現匪患說明皇帝治國無能,才會導致百姓上山為匪,未及時發現也是君王閉目塞聽之過,但比起追究刺客是皇室中人的罪責而引起混亂顯然前者更讓皇帝可以接受。
“北鎮撫司。”皇帝喚道。
北鎮撫司千戶從席間出列道:“臣在。”
“朕命你即刻率五千校尉與力士為緹騎,前往南直隸搜捕緝拿強盜與匪寇。”皇帝極嚴肅的吩咐道。
“臣遵旨。”千戶領命後便從宴席上臨時退出。
“至於揚州知府的失職,都察院與吏部看著辦吧。”皇帝又道。
都察院左右都禦史與吏部上書紛紛上前領旨,“臣等遵旨。”
事情處置完畢,眾人再次落席,皇帝親切的問道燕王世子,“不知朕如此處置,世子意下如何?”
趙希言起身答道:“陛下英明。”
得到滿意的答案後,皇帝這才展露笑容,但在趙希言看來,這笑裡藏刀的不自然讓人心生厭惡。
“開宴。”
宦官旋即上前高聲喚道:“開宴!”
話畢樂起,樂工們敲打著磐石與編鍾,一群舞女從殿門漫步進殿堂中央翩翩起舞。
趙希言緩緩坐下,望著嘈雜的周圍,自己孤身入險地,這滿朝文武與皇室宗親有多少人想要自己的命又有幾人待自己是真心,她瞧了瞧旁側的晉陽公主,是幼時入京照進心中的唯一一道光,不至於讓年幼的她徹底絕望這座大明的都城,如今十年過去,這道光也變得更加柔和了,但趙希言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不知道她的長姊在成年之後是否也被權力侵蝕,在權力的光芒之下,人變得貪婪、虛偽,她想信卻又不敢信。
“二郎。”晉陽公主察覺到有目光一直在盯著自己看,便側頭過去對上一雙極好看的眸子,趙希言的瞳色有些與眾不同,她這才想起燕王世子的生母燕王妃是有著異域血統的大氏族,否則燕王妃的同胞姊姊也不會選為當時的太子妃。
趙希言被聲音喚醒,“阿姊。”
“在看什麽呢,看得這麽入神。”晉陽公主故作含糊的問道。
趙希言轉著眼珠子,旋即像個紈絝子弟一般輕浮道:“在看春華與秋月,燦如春華,姣如秋月。”
“承宣布政使司報撫、按達於吏部與都察院的考察之中可沒有人說燕國的王世子文武雙全,只聽聞二郎子承父業,秋獵上百步穿楊,一箭便將天上的大雕射下了,而今卻文縐縐的。”晉陽公主笑道,“倒不像了。”
“阿姊,我是不喜文,但是有爹和娘逼著學,先生看得緊,我也沒辦法,雖不能和阿姊與幾位哥哥比,但念幾句詩詞還是會的。”趙希言摸著腦袋憨笑道。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燕王與王妃也是為了你好,作為王世子,你將來是要襲爵繼承封地的,怎能隻偏好武,燕王雖是以勇武著稱,然其文采亦絲毫不弱於翰林院的學士,只是被戰功的光芒所掩蓋了而已。”晉陽公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