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瞬間變得尤為安靜,眾人將視線看向與皇帝袍服顏色稍有不同的皇太子。
“能伴儲君讀書可是天大的恩賜。”
“日後太子繼位,伴讀必定是心腹之臣。”
朝臣都在猜測是哪家的郎君會有如此福氣,最先是太子老師文華殿大學士的公子。
“大學士的小公子都已過而立之年了,太子才七歲,做伴讀不大可能吧。”
“能被殿下親自所求,那必定是親近之人的子嗣,左右詹事皆有年齡與殿下相仿的公子。”
“皇后殿下仁善,太子殿下的脾性也隨皇后殿下,今後定會是位仁君。”
就在大臣們紛紛揣測這份美差會落到誰家時,皇太子高興的奏道:“臣想要燕王世子,燕王擅騎射是國朝第一神將,世子定然也不弱,因而臣想讓世子教臣騎射,兼修文武。”
於是眾人的目光再次齊聚於燕王世子身上,“太子殿下竟要選燕王世子做伴讀。”
“陛下,臣妾剛說什麽來著,王世子不光是臣妾看著歡喜,就連太子也喜歡呢。”皇后從旁道。
“封國距京千裡,世子是燕王獨子,朕也只能先替你問問世子自己的意思。”皇帝與眾臣跟前問道燕王世子。
滿朝文武與皇室宗親在,趙希言作為燕國的世子,大明皇帝的臣子,又豈敢在這大殿之上拒絕儲君的要求而掃了皇帝的顏面。
“承蒙太子殿下抬愛,能伴殿下讀書是臣的榮幸。”趙希言回道。
皇帝旋即摸著花白的胡須大笑,“好,好,好,朕這就派人去北平府告知燕王,你父子兩朝侍君,可謂忠心耿耿,於國有大功矣。-->>
”
“恭喜陛下,天佑大明,江山永固。”群臣齊賀道。
成德十一年,燕王世子入京朝貢,皇帝降旨命王世子入文華殿為皇太子伴讀,並賜世子府於皇城腳下,自此之後王世子趙希言便開始在勾心鬥角的應天京城留居。
是夜,皇城華燈初上
從大殿出來,已是夜幕,星辰印在頭頂,抬頭望去,似乎沒有塞外的寬廣與明亮。
燕王世子穿著等同郡王的蟠龍赤袍站在夜空下,抬頭望著天空中的夜色一動不動。
“鐵馬星河入夢來。”身後再次響起熟悉的聲音,晉陽公主走上前,“京城的夜晚與塞外相比如何?”
“京城繁華,夜裡如白晝,車如流水馬如龍,人聲鼎沸,可是它被厚厚的城牆包裹著,像一個困獸的囚籠。”趙希言回道。
夜色之下,晉陽公主趙瑾禾望著燕王世子的側顏,不禁想起白日所聽到的兩句詞,“燦如春華,姣如秋月。”
“阿姊可見過星河?”趙希言回頭問道。
“星河?”晉陽公主楞道,“詩中見過。”
“塞外一望無際,每到夜晚,天上便被星辰鋪滿,如銀河,璀璨奪目。”趙希言又抬頭望天道。
“那樣的夜色,一定很美吧。”晉陽公主望著趙希言突然心生羨慕,“很難想象,晚風拂過廣闊的草原,抬頭即是星河皓月的滿天景色,而我二十載,從未離開過京城。”
趙希言聽後,突然心生一絲悲憫,旁側這個大明朝的嫡出公主,自幼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卻連這個小小的京城都出不去。
“阿姊想去,難道還會有人阻攔嗎?”趙希言道,“日後成婚,也可讓姊夫帶你出去,這樣總沒有人說閑話了。”
“父親年紀越大,便越喜歡孩子與熱鬧,齊王的長子已被接入宮中,如今便是我有一日不曾視膳問安而離了父親的視線,都會有紫禁城的內侍官出來詢問。”晉陽公主回道。
“公主不想離京,是因為太子殿下年幼吧。”不知怎的,借著微醺的醉意,趙希言竟將心裡的實話說了出來。
晉陽公主盯著趙希言,毫不掩飾的應答道,“是吧,旭兒還小,可是幾個親王除了漢王外皆已成年,旭兒勢單力薄,我這個長姊,怎放心得下他一人在這紫禁城中。”
見晉陽公主也不避諱自己,似真當做親人一般想要拉攏,“公主放心吧,太子殿下是嫡子,國朝自□□建國便立有規矩立嫡立長,齊王雖是長子然只是個庶子,不足以為懼。”
“是嫡是庶,都只在君主的一念之間,有先廢後為前車之鑒,太子與皇后不但遭廢,就連性命…一國之儲君都可以隨意誅殺,後人豈敢松懈。”晉陽公主無奈道。
廢後與廢太子之事自皇帝下令封鎖便為宮中之禁談,皇帝絲毫不念舊情,就連與之生活過的潛邸也一並封鎖了,如今便是與廢後有著內眷血脈相承的燕王府也不敢談論此事。
如今突然提及廢後,趙希言微微瞪眼,晉陽公主見她神情有所變化,趕忙又添了句,“瞧我這記性,阿言與廢後…”
“沒事,我只聽娘提起過這位姨母,但是我並沒見過。”趙希言道,“也沒見過當時的慘烈,所以對我來說,只是知道有這麽一件事罷了。”
新後乃是皇帝續娶的繼室,先後誕下嫡公主與嫡子,晉陽公主自然也未曾見過廢後。
“好了,時辰不早了,陛下新賜的府邸原是潛邸屬官的宅子,後被朝廷收歸,已經有十余年未曾住人了,今日才下令工部派遣工匠去修繕,這段時間你要住在哪兒?”晉陽公主與燕王世子一道出了紫禁城,向周遭探道,“記得燕王歸京時,曾有藩所,但那只是暫住之地,因而簡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