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孫氏側抬頭。
“上次探花郎不是還拾到了姑娘的金簪麽,姑娘回了家後一直誇讚來著。”婢女又道,心中似燃起希望。
孫氏微微皺起眉頭,思索道:“探花郎看似溫和,但內心藏有太多事了,若要相比,燕王世子的心倒比他要好猜一些,況且,他不是快要做侍郎府李家的女婿了嗎?”
“可是奴聽說李家小姐看不上她,嫌棄他出身低微。”婢女回道。
“李家小姐…”孫氏抬頭往右側六科侍郎席望去,竟發現衛王出現在禮部侍郎李文遠之女的旁側。
“李家小姐出身世家,一個是皇后殿下的本家庶出,另外一個則是漢王殿下生母的本家嫡出,京中極權貴之家,莫過於侍郎府了吧。”孫氏道,“她清高也是正常的,有這樣好的家世,又怎願嫁一個寒門出身的讀書人呢。”
“姑娘雖不看中家世,但是能入姑娘眼的人,真的存在麽?”婢女不解道。
孫氏輕搖頭,忽然變得有些惆悵,因為家中女眷少,周圍座次便空蕩蕩的,“我不過是不甘心罷了,身為女子的…”
孫氏低下頭,撫摸著手腕上的鐲子,“宿命。”
婢女便知道自家姑娘又想起了傷心的往事,遂蹲下來伸手安撫道:“姑娘-->>
替主母將內宅中饋操持得這般好,主母泉下有知,必然欣慰。”
“是啊。”孫氏將鐲子與悲傷的情緒一同藏起。
“聖駕至!”一道極陰柔的男子呼傳聲從圍場北端傳來。
沒過多久皇帝的儀仗隊便從北側的東邊走出,還有數十穿飛魚服的錦衣衛貼身護衛,皇后的儀仗緊跟其後。
皇帝走至禦座,盡管兩鬢斑白,今日卻顯得格外有精神,見熟悉的年輕官員站在禦座左側陪駕,皇帝和藹的笑了一下。
“陛下。”張九昭叉手道。
“卿今日來的可早。”皇帝笑道。
“蒙陛下聖恩,容臣伴駕,微臣惶恐。”張九昭戰戰兢兢的回道。
“卿很像吾的一位故人,看著也是倍感親切。”皇帝又道,“正好你又與吾子同歲,吾是你的君,也是天下所有人的父。”
“君父,”張九昭深揖道,“端午安康。”
皇帝稍楞,因端午宴開在早朝,皇帝又是從乾清宮來的,故而還未有子嗣與嬪妃與其道上一句安康。
皇帝聞之龍顏大悅,群臣皆楞,就連皇后也十分詫異。
高士林站在一旁笑眯眯道:“許久沒見陛下笑得如此開心了。”
皇帝叉腰指著抱袖於頭頂半弓腰的臣子抖了抖手指,“卿若真是吾子,大明的江山便後繼有人,又何來如此多愁苦呢。”
皇帝毫無顧忌的話一出,再令眾人震驚,尤其是以李皇后為首的李氏一族,以及坐在離禦座最近的皇太子。
晉陽公主站在座次上眉頭深陷,燕王世子趙希言隨於側,撇笑道:“看來陛下之心,並不信任東宮可承大統,怪不得公主會如此擔憂,原先言還半信半疑,如今看來,當著眾人的面,陛下當真是不給李氏留一點顏面。”
晉陽再次皺緊眉頭,“之所以如此敢,乃是李氏皆為文官,而朝廷的兵權都在維護陛下的忠臣手上。”
“兵權…”趙希言眯起深邃的雙眼,看著禦座台上那尷尬的一幕與眾人的青臉,“若兵無將統,還不是一盤散沙。”
晉陽公主聽之旋即側頭看向趙希言,如夢初醒。
一切待定後,皇帝攜皇后至禦座安坐下,官宦走至階前高聲呼道:“跪。”
群臣離席,皆跪道:“恭祝陛下聖躬金安,皇后殿下千秋。”
皇帝輕抬手,“今日端午,朕與皇后設此佳宴,諸卿不必拘謹。”
“謝陛下、皇后殿下賜宴。”諸臣回道。
“坐吧。”皇帝道。
群臣落座後,高士林將一道卷軸交給張九昭,張九昭雙手捧著走到台沿的欄杆前,展開念道:“成德十三年,辛巳,五月初五,君臣共聚端午,特設馬球、躤柳兩場試,以觀宗室朝臣騎射,兩場各五籌,贏一場者單獨賞,頭籌者,可向朕自行邀賞,凡天下之物,無有不應。”
比試開始前,先是有宮中供養的馬球隊伍上場表演,一陣喝彩之後,李皇后見場上全是男子,而看客之中就有朝臣的女眷佔了一大半,便開口喚道:“陛下。”
“皇后有何事要說?”皇帝問道。
“今日朝臣女眷皆在,而這馬球自太.祖時便盛行於官家內宅的女眷中,今日之比試,不如放開讓眾人一同參與,不僅限宗室子弟與朝臣,讓年輕一輩的女眷也參與其中,這樣一來,也可看看國朝女子的風采。”皇后提議道。
皇帝並不喜女子舞刀弄槍,但皇后的提議他卻並沒有反對,“官女子們平日悶在家中難得出來,便依皇后的意,正好朕也想看看,國朝女子的英姿。”
待表演結束,皇帝賞過勝出者,高士林走上前高聲道:“陛下口諭,今年馬球,命諸卿若有適齡女眷者,派一人出場參與比試,與朝臣宗室參者,抽簽組隊。”
高士林的話傳出,場上引起一陣喧嘩,更有公卿之列的老臣出言指責,“讓女子騎在馬背上拋頭露面,真是荒唐。”
皇帝任由底下人鬧騰,依舊吩咐手下的錦衣衛將排有相同序號的紅藍簽籌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