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玉的皆為燕春閣的客人,極不解的納悶了一句,“這無暇之玉,竟然用來裝女子的胭脂,白白糟蹋。”
許是自幼察言觀色,官宦的聽力也異於常人,所以這極為小聲的話語便傳到了官宦的耳中。
“這罐子是世子差人送到蜀中,新盛了胭脂再送回來的,容顏易逝,而這玉卻能千年不朽,在世子眼中,這價值連城的玉與姑娘相比,根本不算什麽。”
眾人啞然,官宦便將胭脂送到楊書的瑤手,笑眯眼道:“既然主子的東西已經送達,小人還要回去複命,就不叨擾姑娘了。”轉身欲離。
“公公。”楊書瑤突然喊住,從婢女手中接過一個精致的小匣子。
“姑娘這是?”宦官不解。
“麻煩公公將此物帶給世子。”楊書瑤道,“便說是奴的一點心意。”
“…”
“小人會代為轉達的,姑娘放心,告辭。”
——世子府——
受差遣的宦官回府複命,玩累了的趙希言正躺在搖椅上擺動著搖椅咯吱咯吱響。
“世子。”
“她收下了吧?”趙希言聽腳步聲便開口問道。
“收下了,”內侍回道,旋即奉上一個匣子,“書瑤姑娘還讓小人將此物帶給您。”
趙希言睜開眼睛側頭,一臉驚奇,“什麽東西?”
內侍旋即打開,回道:“是一隻金鈴。”
“金子做的鈴鐺可真是夠奢侈。”一向大方又視錢如糞土的燕王世子竟道了一句奢侈,“她送我鈴鐺做什麽?”
“書瑤姑娘說每個鈴鐺的聲音都是獨一無二的,書瑤姑娘已經牢記,世子可懸於車上,只要聽見金鈴,她便知道是世子來了。”內侍回道。
趙希言愣了愣,旋即定睛一瞧,從內侍手裡接過金鈴,從匣子內拿出時,聲音清脆悅耳,她不禁笑了笑,“究竟是鈴鐺聲好聽,還是因為這是金錢的味道,她就不怕我掛在車梁上被盜賊偷了去嗎。”
“燕王府的車架,誰又敢偷拿上邊的物事呢。”內侍從旁道。
“連人都敢動,這掛於車上的物事又算得了什麽。”趙希言冷笑一聲,其目光望向城北。
成德十二年二月初九、十二、十五,連考三場,以八股文取士。
糊名後的卷子被封鎖,交由專門的官員謄錄並對其編排序號,最後由翰林學士,主考、同考官對謄錄出的試卷進行評閱。
成德十二年二月二十日,會試揭榜,揭榜當日,參考的舉人將貢院門口的告示欄圍得水泄不通。
作為主考官及同考與提舉便得了詢休,忙了半月之久身上的衣裳都不曾換過。
禮部侍郎李文遠乘車回到家中,剛下車便見妻子王氏與女兒候在門口。
“夫君。”
“爹爹。”
王氏想上前幫其拿外袍,卻被他開口攔下,“自貢舉開考以來我已有半月不曾沐浴,身上臭的很,你們別靠太近,以免熏到。”
李文遠愛妻愛女之心,使得王氏心裡暖暖的,遂也不顧他真的是否半月未曾沐浴,徑直靠上前將他套在公服上的大氅脫下,又道:“你哪回不是公務繁忙,一忙就月余之久的,我幾時曾嫌棄過了?”
“夫人是不嫌棄,不過我自個兒都聞著臭。”李文遠笑道。
“浴房燒了水,爹爹先回去沐浴吧。”李婧一乖巧道。
“好。”李文遠點頭,攜妻女一同回到宅內,沐浴之前想起了心中久記的一件事,遂與女兒道,“一兒,你去書房等我,爹爹有事要與你說。”
“嗯。”李婧一也沒有多嘴問父親是何事。
半個時辰後,李文遠換了一身寬大的道袍出來,王氏將手中新縫製的大氅為其披上,“貢舉的事忙完了?”
“嗯,今日揭榜,陛下特許了我們這幾個不眠不休的考官三天詢休。”李文遠回道妻子。
“你要跟女-->>
兒說什麽事?”王氏不禁好奇道。
“喜事。”李文遠笑了笑。
“你莫不是從考場上相中了某個舉人吧?”王氏站楞。
李文遠點點頭,王氏也不多言,反而是極信李文遠的眼光,“妾沒有意見,不過這是她的終身大事,夫君當遵循一下她的意見才是。”
“嗯。”
——書房——
書房裡點了一爐蘇合香,安靜得可以聽見棋子落盤的聲音,直到李文遠入內。
李婧一從與自己對弈的棋盤中醒過神,舉止得體的福身道:“爹爹。”
“坐吧。”李文遠與女兒對坐下,瞧著棋盤上的棋局,“我兒棋藝又進一步。”
“謝爹爹誇獎,爹爹讓女兒到書房…”李婧一盯著父親,“是為女兒的婚事嗎?”
“我兒果然聰慧。”李文遠點頭,“為父在貢院,萬千學子埋頭科考,唯見一人氣質不凡,又兼文采,容貌端莊,雖出身不好,卻也取得了文舉人的功名,這樣的人,豈不比那些王孫公子要好,他出身低微,娶你已是高攀,日後也晾他也不敢始亂終棄。”
“爹爹極少讚賞新進的士子,想必那人定然德才兼備吧。”李婧一道。
“不過他此次會試成績排在了後頭,但也好在未落榜,能過會試成為貢士,便是踏進了仕途的大門,殿試中會重新排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