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明顯是告誡眾人,不能因是皇子就避讓。
與趙希言一同出現在場上的有皇帝起兵之時追隨的老將後代,其中還有新城侯張弼之子。
河間王張武,可謂皇帝的救命恩人,對於河間王的舍命相保,皇帝一直心存感激,對其後人也極為器重,此外還有五軍都督府左軍左都督周士弘長子,與其他幾位戰死老將的後人。
皇帝起兵,於濟南受創,折損了麾下眾多王府內的屬官大將,大多都是父子跟隨燕王一同上戰場,為撫恤殉國的將領,皇帝登基後一一追封,入功臣廟,而對其子嗣,封侯襲爵,十分厚待。
而今他們都是為了春水玉帶,這件父親追隨老燕王從北伐中繳獲的戰利品。
因是武藝爭奪,上場的都是佼佼者,自知敵不過的的文臣們便成了觀望者。
“諸位大人不妨猜猜,誰會贏?”席間,一名眉目清秀的緋袍問道左右同僚。
“此次陛下將春水玉拿出,這對於從藩邸出來的將門子弟而言,意義非凡,既不問身份,隻論輸贏,還真不好說。”
“場上的人,除了燕王殿下與左都督之子沒有上過戰場,其余的小將軍,都是隨父跟著陛下參與了起兵的,場上之爭,不好說,不好說。”
“這裡面的人,也屬殿下與周小將軍最為年輕,其中周小將軍,更是未及冠,少年人,血氣方剛,恐沒有那般沉穩。”
“張學士一向聰慧,又娶賢妻,張學士可能猜出?”大臣們反問問話的張九昭。
張九昭搖搖頭,“我便是不知道,才要問諸位大人的。”
“連張學士都猜不到,我等又豈能猜到呢。”眾人對著這個深受皇帝與皇嗣父子同信任的朝廷新貴,一陣奉承道。
“對,當年世子在京,張學士是先帝身側的近臣吧,那一定見過世子奪魁的場面。”
眾人這才想起,此次燕王府起兵,改朝換代的最大功臣,還有這位深處應天府中的內應。
“夫人覺得,誰會贏?”張九昭問道妻子。
孫氏卻抬頭看了一眼旁側,親王帳前站著一個女子,目光堅定,於是心中有了答案,“螢火之光,也敢與日月爭輝?”
咚!
一陣鑼鼓聲從旁側傳出,場上瞬間變得安靜,趙希言從數十匹馬中挑了一匹白色的駿馬。
“這麽多年了殿下還是沒有變,偏愛白馬。”周士弘的長子周康見趙希言將唯一一匹白馬選走,便笑著說道。
“不過是看它順眼罷了。”趙希言回道,旋即一把跨上馬,拉了拉韁繩,朝眾人道:“各位兄長,可不要因為本王是陛下之子,就讓著本王,那可沒意思。”
作為燕王府中的屬官之子,這些人大多都與趙希言相熟,有些還是與趙希言一同長大的夥伴,爭相笑道:“殿下放心吧,我們可不會因為殿下做了親王就手軟的。”
趙希言又轉念想了想晉陽公主的話,“咱們可都是北京出來的,不能為了爭奪陛下的賞賜而傷了和氣,不如這樣,今日誰得了魁首,便請大家去江東門外的醉仙樓吃酒如何?”
眾人聽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覺得那個熟悉的燕王世子又回來了一般,紛紛踴躍道:“我們都聽殿下的。”
燕王的帳篷內,跟隨著一並出府的左長史顧千瀾守在帳外看著場上的一切。
“殿下在跟他們說什麽,如此歡樂。”與趙希言搭話的子弟,顧千瀾也都認識,只是自入京之後,變故太過突然,天下大定後,又奉命前往北京督造宮城,趙希言與顧千瀾便與這些人的關系逐漸淡薄。
聽到顧千瀾的疑問,曾為敵對的晉陽公主端起一杯茶,不緊不慢道:“顧長史知道籠絡感情的最好方法是什麽嗎?”
身為武將的顧千瀾,並不懂晉陽公主的意思,“方法?”
“君王用賜宴,士庶百姓如是。”晉陽公主又道,“洪興七年,太宗以海內太平,思與民偕樂,命工部造十六樓於江東門外,而今,這些酒樓便成為了文人附庸風雅,士人結交知己的地方。”
“公主是說,殿下在邀眾位小將軍去酒樓麽?”顧千瀾理解道。
晉陽公主斟滿一杯酒,端在手中,“詔出金錢送酒壚,倚樓盛會集文儒。江頭魚藻新開宴,苑外鶯花又賜餔,趙女酒翻歌扇濕,燕姬香襲舞裙纖。繡筵莫道知音少,司馬能琴絕代無。”
“醉仙樓……”顧千瀾回過頭,看著氣定神閑的晉陽公主,“我總算明白,殿下為何會如此信任你,不……是依賴。”
“顧長史陪伴殿下十五載,但那是平安順遂的十五載,我隻伴君三載,卻是身陷囹圄在在鬼門關前遊走的三載。”晉陽公主道,“人最為感激的,往往不是平淡且安寧的長久,而是生死關頭的施以援手。”
“比試開始!”
咚咚咚——
有序的鼓聲將觀賽的氣氛變得極為緊張,而場上比試的小輩們,卻因為趙希言在比賽之前與他們聊天而變得輕松,舊事重提,武將世家的勳爵子弟們的爭心也就沒有那麽濃烈了,更多的是對少時父母健在,與朋友嬉鬧的懷念。
但作為烈士的後人,為不辱父親英名,比試,一定是拚盡全力的。
“殿下與小康年紀最小,就由你們先來吧。”眾人禮讓道。
趙希言罷了罷手,“哎,不論身份,自然也不能論年紀,還是諸位兄長先上吧,言沒有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