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又道:“未得詔令,你私自帶兵進京,意欲何為?”
燕王不慌不忙道:“奉明皇祖訓,前來清君側。”
趙旭冷笑一聲,“而今本宮就在你身前,你穿甲見君,該當何罪?”旋即冷冷道:“還不快速速撤兵,本宮念你對大明有功,不予追究。”
燕王趙擇冷盯著趙旭,搖頭道:“殿下身側奸佞未除,恕難從命。”
“荒唐!”趙旭揮手怒道,“本宮看你分明就是狼子野心,清君側是假,謀權篡位才是真。”
“看來殿下真的是被饞臣蒙蔽了雙眼,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敢加害囚禁。”趙擇道,旋即飛身跨上馬。
“你休要胡說!”趙旭反駁道:“父皇臥病在床,本宮代為監國。”
“什麽病需要臥榻兩年?”燕王質問道,旋即有些不耐煩的看著趙旭左右的武將,“太子殿下已被奸人蠱惑,聽寡人號令,除奸佞,肅朝綱!”
“殺!”
在一聲嘶吼下,兩軍將士拔刀相向,燕王騎在馬上看著不遠處對陣的趙旭,少年不過十余歲,面對這樣的廝殺場景竟能坐懷不亂。
燕王遂起了擔憂之心,眼睛死死的盯著趙旭,趙旭也同樣盯著燕王,眼神如刀尖一般銳利,“燕王謀逆,狼子野心,同室操戈,必將報應。”
趙旭的話,讓燕王起了殺心,周士弘作為其心腹,察覺燕王之心後於是派人悄悄潛上一座已經空了的茶館。
一支鋒利的朝廷箭矢對準了趙旭的胸口,啾啾啾!——隨著一聲聲弦響,箭如閃電般向趙旭飛去。
“殿下!”
趙旭持刀抵擋,但這箭雨中還有弓.弩,弓弩的力道,輕易的將趙旭手中的刀攤開,一支支鋒利的羽箭刺進了趙旭的身上。
本可以選擇退逃的他,並沒有在城破之際選擇逃亡,趙旭看著刺進胸膛來的箭,從馬背上跌落,一雙充血的眼睛盯著前方的燕王,旋即開口笑了起來,血水染紅了貝齒,令燕王后背感到一陣陰涼。
太子一死,群龍無首,手底下那些忠貞將士便分做了兩派,一派為報仇而殺紅了眼,另一派則因恐懼倒戈向了燕王,然最終的結果,這些將士無一人幸免此役。
燕王先前吩咐的左右人馬,一隊前往宮城,另一隊則奔向城內的官員府邸,整整三日,整個京城陷入了屠殺。
——紫禁城——
張九昭拿著金色的令牌順利進入了紫禁城,但因為戰火與皇太子親自帶兵出去抵禦,本該防守森嚴的宮城,卻變得極為松懈,內侍宮人們搜刮宮中珍寶到處逃竄。
張九昭獨自穿過乾清門徑直來到乾清宮,宮內十分冷清,正值炎炎夏日,庭院裡的花草卻悉數枯萎,就像在預示這座城池的結局一樣。
張九昭站在乾清宮大殿前停留了許久,旋即提步緩緩踏上台階,朝殿內一步一步走去。
乾清宮內的陳設十年如一日,皇帝一生勤儉,殿內大多東西自登基起就未曾更換過。
張九昭從緋色的袖子裡伸出手,輕輕劃過桌沿,此刻他的雙眼早已變得濕紅,他隨後扭頭看向偏殿內的一扇門,於是朝著那兒走去。
乾清宮寢宮的門被輕輕推開,推開的瞬間,也將外面的風帶了進去,察覺到有人進來的老皇帝,拚盡全力的扭頭看向門口。
龍榻上的老者,臉色慘白,剛跨入內,張九昭就聞到了一股極為刺鼻的味道,那是融合了千百種藥產生的苦臭之味。
被病體折磨的人瘦的只剩下了一副皮骨,殿試之後,作為天子門生的張九昭再次見到久未露面的皇帝時,眼裡沒有絲毫臣子該有的敬畏與尊敬。
張九昭來到桌前,拿起擺放在案上的銅鏡,旋即用紵絲所織的公服袖子輕輕擦拭著鏡面上的灰塵,打磨光滑的銅鏡,照見鏡中人精致的容顏。
老態龍鍾的皇帝不明白他這一舉動,只能痛苦的盯著,張九昭旋即轉頭,與老皇帝對視,說道:“我曾記得,進士及第之時,你當面誇讚過我的眼睛。”
這句話,讓老皇帝明白,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張九昭,絕非好心。
“你知道嗎,我,”張九昭的雙眼忽然變得狠厲,“原也有一雙如燕王世子那般的雙瞳。”
皇帝的瞳孔忽然睜得極大,他掙扎著想要說話,張九昭一步步靠近皇帝,“是你,親手將我毀了,當年之變,你不僅屠殺張氏,竟連自己年幼的孩子都不曾放過,你好狠的心。”
張氏政變,國舅挾持太子領兵殺入紫禁城內,欲廢帝輔佐皇太子登基,事先知道的皇帝早已派兵埋伏於殿內,兵變之後下令圍剿張氏一族,包括皇太子。
“想知道我為何會在此麽。”張九昭走到皇帝榻前,冷冷的盯著皇帝。
皇帝張著嘴,似在說什麽一樣,張九昭看著老皇帝唇形,“對,你猜的不錯,就是安定伯。”
“可只有安定伯,又怎能逃得過錦衣衛的追捕與禁軍的圍剿呢。”張九昭又道。
於是皇帝便明白了一切,張九昭的現身證實了他的全部猜想,當年之事,燕王確有參與,或許說,燕王是推動人。
皇帝死死瞪著張九昭,卻沒有絲毫的辦法,張九昭於是俯下身,在其耳側勾起嘴角陰險的說道:“忘了告訴陛下,齊王與漢王之爭,是臣在背後,挑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