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涉案官員,皆按明律執行,貶官、革職、入獄等,而誣陷、讚髒越國公與晉王勾結之人與同夥皆判以斬立決,因主謀為皇子,遂移交宗人府,褫奪親王爵位,皇帝又下詔,從宗室玉牒中除名,廢為庶人,衛王府教授、太傅等一乾老師及屬官,皆受到不同的處分,又命通政使司刊印邸報,將廢黜的聖旨,昭告天下。
——乾清宮——
皇帝牽著一六七歲剃光頭髮戴著瓜拉帽身穿曳撒的男童,懷中還抱著一個三四歲也踢剃了頭髮的女童,不同的是,女童並未戴帽,且兩側各留有一綹頭髮用紅絛扎成的小發鬏。
祖孫三人正在乾清宮偏殿的窗戶邊上逗鸚鵡,旁側的桌案上還擺滿了一堆尚膳監準備的糕點。
“萬歲,萬歲。”只見女童將食物扔出,鸚鵡啄上吞進肚子裡後,便發出了叫喊。
“翁翁,鳥兒為什麽也會說人話?”女童好奇的問道。
“元禮,你告訴妹妹,鳥兒為何會說人話。”皇帝松開孫子的手。
齊王長子趙元禮便退後一步,恭敬的拱手道:“陛下的鸚鵡是胡人進貢的貢品,因為有人教導,加上陛下親臨,鸚鵡也一樣,敬畏天子,翁翁是天子,所以鸚鵡才會如此。”
長孫的話讓皇帝開懷大笑,“你比你太子叔叔還小幾歲,卻是比他要聰慧得多。”
“太子殿下是儲君,元禮不敢與殿下比。”趙元禮回道皇帝。
“孺子可教。”皇帝笑道,“看來這些年把你送回齊王府,你母親倒是教會了你不少東西。”
高士林走入內,瞧著殿內一片祥和,皇帝含飴弄孫的喜悅,有些不忍打擾,但殿外又有官員催促,隻得叉手喚道:“皇爺。”
皇帝抱著齊王長女轉過身,見是高士林,“士林啊,有何事?”
“通政使司左通政求見,說是被貶出京的刑部湖廣司員外郎孫萬誠在離京前上了奏本。”高士林道,“孫萬誠由京官被貶為地方官,故而上疏到通政使司,小人猜想,應當是請罪的謝恩表。”
見皇帝抱著孫女依舊無動於衷,高士林又道:“孫萬誠明日就離京了。”
“呈上來。”皇帝道。
“是。”
高士林出殿,將通政使司左通政帶來的奏本轉呈皇帝,皇帝遂將孫女從懷中放下,對著長孫趙元禮道:“大郎帶著妹妹先去殿外,翁翁現在有些事要處理。”
“是。”趙元禮遂牽著妹妹退出乾清宮大殿,又有兩個看護的內使與宮人緊跟上。
皇帝走到牌匾底下的書桌內坐下,從高士林手中接過奏本,仔細閱覽了一遍後扔回桌上,“這個孫萬誠,何時也學會這樣一套說辭了。”
“孫大人是聰-->>
明人,雖有時執法嚴了些,可不失公正,也有能力,此次案子的確是三司之過,陛下網開一面,隻降了他的官職,仍讓其子供職於翰林,他豈能不心懷感激。”高士林於一旁道。
“朕登基多久,他做朕的臣子就有多久,相處了這麽多年,哪次不是要將朕說得下不來台面,今日這道奏本,倒是奇怪,還從未見過他有如此謙卑。”皇帝感慨道。
“孫大人也是有兒有女之人,自夫人過世便再未續弦,將心思全然放在公務上,如今年歲漸長,總是要為兒女著想,收斂收斂性子的。”高士林道。
皇帝聽著高士林在言孫萬誠家事的話,有些不悅的抬頭,“哥哥是在指責朕為人父的過失嗎?”
這個自六歲起就跟著剛學會走路的王子的老太監,聽得主子不悅的質問時,慌忙退步至禦前屈膝跪伏道:“小人不敢。”
皇帝遂起身,親自扶起高士林,“你跟了朕這麽多年,一向是最小心謹慎的,朕怎能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呢。”
說罷,皇帝負手走到懸掛鸚鵡的偏殿,彩色的鸚鵡扭動了幾下脖子後不停的叫道:“萬歲,萬歲,萬歲。”
“孫萬誠是個能人,當年貢舉,皇考閱其文章,連連稱讚,諸胡出題刁難,皆被他一人理據,皇考又稱道他是國士無雙,後習律法,皇考親自出題,一夜間,竟將明律倒背如流,堪為奇人,皇考臨終前告訴朕,此人不爭不搶不貪圖權力,唯固執的是自己的理念,這樣的人,極適合為臣,若在法司,必正綱紀。”皇帝弓腰拿起一隻小碟子,用夾子將食物一點點添進鸚鵡的籠中,一邊逗著鸚鵡,“他的女兒,也是一個極有魄力之人,比她兄長要更甚,只可惜,是個女子。”
待食添得足夠,便放下手中物事,直起腰身問道:“再過幾天就是燕王世子的生辰了吧?”
“是。”
皇帝負手望著殿外陪同妹妹玩耍的皇長孫,“十年光景,真是一眨眼的功夫,十七歲,也該到成家的年紀了。”
“行了冠禮,便可成婚了。”高士林跟在一旁道。
“去一趟欽天監,讓他們挑選一個良辰吉日,吉日定下後,交由禮部與宗人府,就在宮中給燕王世子行冠禮吧。”皇帝道。
高士林欲轉身,後又轉念一想,便止住了腳下的步伐,“皇爺,藩王嫡長十歲得封世子,成年後加冠,皆是在封地的親王宮內舉行,只有皇子才在皇城的宮中,若是讓燕王世子在宮內,豈不是開了僭越的先例?”
“先例又如何?”皇帝質問道,“朕只有一個兄弟,他也是朕唯一侄兒,宮中自當是寵著的,若是他們要上疏,那邊由著他們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