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公主出乾清宮後便一路奔向宮外,乘車回了晉陽公主府。
回府時,已至深夜,府內燈火長明,內侍等候在門口,見車馬,便下階牽住馬匹扶晉陽公主下來。
“公主。”
晉陽公主一言不發,內侍又道:“燕王世子來過了,但公主遲遲未歸,世子以為公主要在宮中過夜,便又回去了。”
晉陽公主止步,有些埋怨的看著內侍,“她不知道也就罷了,你跟著吾這麽多年,難道不清楚吾自開府後便再未夜宿於宮中了嗎?”
內侍弓腰,“小人知罪。”
“去請她來府上。”晉陽公主吩咐道,旋即朝內院走去。
“是。”
內侍瞧著晉陽公主孤獨的背影,深覺今日的公主似有不同,遂又轉身道:“公主?”
晉陽公主轉頭,皺眉道:“還有何事?”
內侍察覺到晉陽公主的不耐煩,還有臉上微微泛紅的印子,“您的臉?”
晉陽公主遂回身,提步警告道:“汝是聰明人,不該汝問的,不要多言。”
內侍隻好作罷,拱手退離,“小人知錯。”
一架馬車從金川門內的巷口拐出,走在城西的主乾道上,遇到巡邏的京衛時,駕車的內侍從袖口掏出一塊牌子,京衛小旗見之連忙讓道。
半個時辰後馬車穿過長安街抵達晉陽公主府,一頭戴唐巾,身著杏色道袍外罩黑色搭護披一件灰色大氅的年輕人從車內弓腰走出。
公主府的房梁下掛著宮燈,光照灑在她的身上,初春的夜裡依舊寒風刺骨,燈光之下,嘴中輕輕呼出的白霧清晰可見。
“不是說公主去禦前照顧陛下了嗎,為何又回來了?”趙希言問道晉陽公主的內侍。
內侍叉手回道:“公主今日回來,是因受了委屈。”
“委屈?”趙希言抓住字眼,旋即進前一步著急的追問道:“公主怎麽了?”
內侍搖頭,“公主未曾告知,但以小人的了解,怕是與皇后殿下有關吧?”
“皇后殿下?”趙希言不解,“皇后殿下一向仁慈,怎麽會呢。”
內侍搖頭,“世子有所不知,公主雖為嫡出公主,卻並不受皇后殿下所喜,且…內廷之中,並非表面這般和睦。”
或許趙希言早有察覺,真善與偽善,內侍旋即歎了一口氣,“今日公主回來,小人瞧見了公主眼裡的憂傷,還有臉上…”
內侍語塞,趙希言皺起眉頭,“公主在哪兒?”
“請隨小人來。”內侍回道。
內侍帶著趙希言去了內廷,恰好遇到伺候晉陽公主的貼身宮人。
宮人攔下二人,似是奔著趙希言而來,“世子,公主差奴帶您過去。”
“好。”於是趙希言便跟著宮人穿過庭院,走過幾條長長的長廊,最後至一處安靜的院落,這裡沒有高樓,似乎也見不到幾個人影,自過長廊後,似乎連內侍都不見了,只有幾個宮人,或者說,這附近沒有男子出沒。
“公主在屋內。”宮人將她帶到房門口,屋內亮著燈。
見有霧氣頻頻傳出,趙希言大瞪雙眼,“這該不會是…”
“公主讓您進去。”宮人道。
趙希言愣住,皺眉望著屋內,她不知道晉陽公主想要做什麽,猶豫片刻後還是伸手推門入了內。
一陣熱騰騰的霧氣從裡屋飄出,剛跨進門,宮人便將門給關上了,屋內還有一扇門,趙希言隻好硬著頭皮走近,再次抬頭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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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氣與熱氣撲面而來,呈現在趙希言眼前的是一張巨大的屏風,屏風上掛著換下來已穿過的衣裳。
屏風內是一口四方的水池,池裡的熱氣鋪滿了整間屋子,池面上隱約看到一個身影,一個女子的身影。
趙希言咽了一口唾沫,卻遲遲不敢進去,止步於廷,“公主。”
“去信給了燕王?”屏風內傳出聲音。
“嗯。”趙希言點頭回道。
“進來吧。”
趙希言盯著屏風內的身影,隨後跨入屋內將門帶上,順著屏風前的桌椅坐下,給自己倒了一碗茶壓壓驚。
“若要動手,就盡早吧。”晉陽公主道,“宮內,要變天了。”
趙希言喝茶的手僵住,旋即放下杯子側頭問道:“皇后殿下,出手打了姐姐?”
晉陽公主坐在池內陷入沉默,旋即回頭看著屏風外靜坐的身影,“誰告訴你的?是他多嘴了嗎。”
“是我問的。”趙希言起身道,旋即繞過屏風走到池邊,怒瞪著眼睛道:“她憑何對你動手?”
晉陽公主依舊不言,趙希言卻十分了解的說道:“我早猜到了,李氏並不是什麽善類,偽善之人所做一切隱忍只不過是為蟄伏,人非聖賢,豈能無過,齊王與楚王的矛盾,她也曾參與吧,定罪齊王妃的三法司,多多少少也與李家有關,她的目的,是為了太子順利繼位,李氏就可以重新掌控朝堂,所以皇帝不喜歡她,就是看到了她的虛偽。”
晉陽公主無奈的撇下頭,趙希言睜著眼睛,忽然有些心疼的走近,“姐姐。”
一陣水花濺起水面上的花瓣,浪潮向一邊湧去,拍打在池邊,趙希言瞪著眼睛楞在原地,身前的衣裳被浴中突然起身的人相擁打濕,一股溫暖融化了她被寒風凍冷的身體。
趙希言抬起僵住的手撫摸上晉陽公主光滑的腰背,將這股溫暖緊緊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