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兒是唯一的骨血,比我的命還重要,我才不管什麽萬民。”燕王妃置氣道。
燕王遂起身,抻了抻袞龍袍的袖子走到妻子身後,俯下身至她耳側伸手輕輕摟住腰身,“你我夫妻這麽多年了,我答應娘子的事哪件不曾辦到呢?今日我也像娘子保證,一定會讓言兒平安歸來。”
“你就會說好聽的話哄我,”燕王妃撇著頭,“話說得輕巧,二郎現在是在虎穴之中。”
“我那皇兄雖然不聰明,然也不至於蠢笨到將手中把柄自毀,他不敢動我,便動我身側之人,倒是可憐了晉王一家,”燕王旋即站起長歎一聲,“我能救得了一次,可是救不了第二次,不過他這樣做,是真要逼得我反目。”
說道晉國,燕王妃側抬頭道:“晉王與晉王妃二人是何等的仁善,晉國的百姓若失了這樣一位仁主,又該何去何從,殿下真就一點法子都沒有了嗎?”
噠噠噠——
“大王,王妃。”內侍入內叉手道。
“何事?”燕王問道。
“王宮遵義門外,有晉國的人求見。”內侍道。
燕王夫婦相顧,燕王連忙抬手道:“讓他們入宮到存心殿等候。”
“是。”
旋即轉身將翼善冠戴上,“夫人,我去一下前朝。”
燕王遂疾步邁出坤寧宮,穿過崇信門一路至存心殿,焦急的等候在殿內,負手來回走動。
沒過多久,內侍的聲音與孩童的哭聲一同響起,“哥兒,別哭了,咱現在到了您皇叔父的府中。”
“娘和爹爹為何不來?”孩童問完遂繼續哭鬧著。
燕王聞聲邁出存心殿,內侍見之連忙帶著孩子上前撲通一聲跪下,“懇求殿下救救小主人吧。”
燕王上前將內侍扶起,晉與燕平日走動頻繁,故而孩子見到燕王后反而不哭了,還不忘父親所教授的禮儀,“侄兒見過叔父。”
燕王見到眼前這個六七歲的孩童,不禁心酸的將其抱起,用滿是繭子的手替其輕輕擦拭著淚水,問道他身側的內侍,“怎麽回事?”
“昨日朝中來人,晉王殿下預感有大事發生,遂差奴婢帶著小主兒連夜駕車逃離晉國,小主兒還未滿十歲,故未受封,懇請燕王殿下庇護。”內侍旋即從貼裡內掏出半塊玉佩,“這是晉王殿下的給小主兒的信物。”
燕王聞之,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旋即接過玉佩,“皇權之爭,受罪的竟是半點大的娃娃,稚子何辜,稚子何辜。”
——晉國——
晉王卸兵權,與妻及子,去冠冕,押於囚車內,途中被百姓所阻攔。
晉國百姓跪在街道兩側大喊著冤枉,更有昔日將領不肯歸順朝廷,率兵阻在街道中央,攔住了去路。
“狗官!”
一眾士卒遂拔出腰刀將騎在馬上的按察使護在身後,“莫要放肆。”晉王見之,抬手於囚車內呵斥道。
眾將不解,“殿下,朝廷如此待您,您又何必...”
“晉國的軍隊也是大明的軍隊,你我皆是天子之臣,莫要因我,連累眾將士無端受罪,而讓百姓遭殃。”晉王勸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莫要做莽夫。”
幾個身穿盔甲的將領楞了楞,對視一眼後,駕馬將道讓出,晉王一席話,使得百姓更加不舍,所過之處,泣涕漣漣,哀嚎一片。
——應天府——
比起晉國為君送行的哭嚎,而京城則處於一種人心惶惶的微妙氣氛中,錦衣衛之名,士庶皆懼,昔日陪王伴駕數十載的功勳老臣,一夜之間就被抄家入獄,不但沒有同僚為其求情,就連去獄中探望的人都不曾有,乃因武宗削藩之時,有求情大臣者,皆以同謀罪論處,至今朝,又逢皇帝多疑,便再無人敢上疏勸諫。
京城的街道上,一兩宗室車架被攔在了去往紫禁城的街道上,馬兒地搖晃著脖頸撲哧鼻息,簷-->>
下金鈴聲止。
攔路之人唇紅齒白,正笑眯著一雙深邃的眼睛,“奉公主之命,請世子入府。”
趙希言遂從車內弓腰走出,見是晉陽公主身側的內侍,便挑眉道:“我暫有些事,等忙完,自會去見公主的。”
內侍依舊沒有要放行的舉動,而是看著趙希言身上的常服,“自上次世子著士人服,已許久不曾見世子著公服了,世子可是要進宮去?”
“是又如何,汝一寺人,還能管吾去何方不成?”趙希言沉著氣道。
聽見辱罵,內侍並未惱怒,反而笑眯眯道:“世子應該知道,公主因何差小人來阻攔吧。”
趙希言當然知道此刻晉陽公主並不希望自己入宮,內侍又道:“世子快要年十七了,已不是小孩子,有些東西已無需讓人事事操心才對。”
“父王母妃尚不曾如此,你是什麽身份,憑你也敢僭越我父王來訓斥吾?”趙希言大怒道。
內侍遂坐在馬上拱手,“小人不敢。”
趙希言見他仍未讓開,遂踏出車屋外的朱漆金飾欄杆,一把奪過車夫手中長鞭。
撻!——
幾匹駿馬架著車廂疾步衝來,內侍的馬受驚,遂往旁側躲去,內侍仍然沒有一句重話說出,只是彎腰安撫著坐下受驚的馬,旋即直腰目送著趙希言的車架離去。
——紫禁城——
趙希言入了宮,長跪在皇帝召見大臣的殿廷外,直至午後,大臣們一個個從殿內離去,見燕王世子如此,紛紛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