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希言這才乖巧的站好,道袍不長不短,穿在趙希言身上剛好合身,晉陽公主拿起一旁懸掛的宮絛,一邊道:“你是藩王世子,我是國朝公主,你我本是對立面,終有一天,會兵戎相見。”
趙希言楞在原地,低頭望著腰間那逐漸系好的銅錢結,旋即一把握住了晉陽公主的手,“那又如何。”
“我可以做王,阿姊也可做皇,”趙希言又道,“如果大明的皇帝是阿姊,我趙希言心甘情願為臣,屆時我可以為你守邊,你想削藩還是釋兵權,我也都依你。”
“你想的太天真了。”說罷,晉陽公主將手抽開。
“阿姊是不信麽?”趙希言道。
晉陽公主旋即搖頭,“如今的天下不再是數百年前了,”又抬手理了理她的衣襟將衣服抻平,“局勢複雜前,你應當先好好保全自己。”
“阿姊那番話,像是離別前的決絕,令人突生難過。”
“我不過是想要提醒你,君王做決策,需果斷,戰場上,只是敵我與生死沒有其他。”晉陽公主回道。
“不,我知道阿姊想說的是野心與人隻可以選擇一個,”趙希言反駁道,“因為有牽掛,才會有想活下來的信念,陣前那些士卒,無不是為信念而戰,我要戰,不僅是為活命。
“野心與人,我都要!”
晉陽公主愣住,趙希言遂靠近一步道,“大理寺那副通緝的畫像,阿姊是偷換了吧,用一張陳年舊紙作以新畫,再裝入舊竹筒中作塵封之樣,可是阿姊卻忘了一件最重要的東西,不通陽之地,每逢雨日必回潮,尤其是去大理寺的前幾日下了一場大雨,父親告訴我,濕的東西,都不易保存,因為會加速它的腐朽,更何況十幾年過去呢,阿姊給我的案卷都些許的潮濕,唯獨那竹筒,像是刻意,可是,越刻意的東西便越假。”
這一句話,似曾在哪兒聽過,熟悉的話語連音色都一樣,晉陽公主這才想起趙希言先前已提醒過,只是當時未曾想到與自己也有關,旋即邁步上前抬手堵住了她的嘴,“通緝的畫像多年前早已被焚毀,但安定伯確實與你母親極像,還可以肯定的告知你,安定伯的瞳色,並無異。”
“我不信。”趙希言道,“既如此,為何還要弄虛作假呢。”
“我不希望,你一直懷疑自己的身世。”晉陽公主道,“這樣對你與整個燕王府都都沒有好處。”
“公主是怕成為言殺父仇人之女嗎?”趙希言問道。
啪!——
一記耳光打在趙希言的側臉上,但仍舊沒能阻止她的言語,趙希言捂著嘴哽咽道:“我孤身一人入京,只不過是想弄清自己的父親是誰,我不想一輩子都帶著一個謎,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知道。”
“是誰讓你來找我的?”晉陽公主忽然起疑,便問質問道,“誰告訴我知道安平伯之事的。”
趙希言捂著-->>
嘴低下了腦袋,似乎並不想作答,見她如此,適才自己又打了她一巴掌,便沒有好再追問下去,“我知道是誰告訴你的,你不想回答,我也不為難你,你想知道真相,可我又哪裡知道,我能告訴你的,悉以告訴你了,張氏族人中,沒有藍眸的子弟佔據一半,安定伯便是其一,你若是他的子嗣,那你的眼睛又是從何而來的,難道他也□□不成,可那個時候張氏族人包括女眷除了你母親之外都已化作了枯骨。”
聽到這番並不像假話的話,趙希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不知是該悲還是喜,晉陽公主旋即靠前,抬手輕輕挪開她捂臉的手,又伸手貼上,輕輕撫著適才的掌印,“不要再做追究,若被朝廷知道,加以有心人利用,這白的也會被誣蔑成黑,陛下為除心患,到時候你連自辨的機會都沒有。”
“不管我姓張還是姓趙,天下與你,我都要定了!”趙希言直勾勾的盯著,極堅定的說道。
成德十三年,申猴,夏末,晉國去國,晉王入宗人府。
——代王府——
今代王,乃皇帝堂叔,先代恭王獨子,襲爵於父,武宗時,去封地,恩賜府邸於京,時任宗人令,掌皇族事務。
晉陽公主由代王府的奴仆領入,遇代王嫡三子,遂輕輕福身,“世子。”
代王世子作揖道:“公主。”旋即將人迎進中堂,“父親在內院更衣,方還斥責我不提前告知他老人家晉陽會來,害得如此匆忙也未做準備。”
“晉陽是臨時過來的,也不曾提前打招呼,叔叔不必如此拘束。”晉陽公主回道。
“怎能不用。”話音剛落,一頭戴東坡巾,外披著大氅的老者拄著一根玉杖邁入中堂,作揖道:“公主是國朝的嫡長公主,我等雖為宗室,然只是臣子罷了。”
晉陽公主遂起身上前托扶著眼前這個臨近耄耋之年的白發老者,親切的喚道:“叔祖。”
代王一臉慈祥的看著晉陽公主,“我老了,入宮的次數都少了,也是好久都沒有見到你這個丫頭了。”
“叔祖近來身體可好?”晉陽公主扶著代王坐下。
代王摸著白須回道:“老頭子我是沒什麽事,但是公主今日登門,應該是有事吧?”
“晉陽今日就是來探望叔祖的。”晉陽公主回道。
代王坐下,望著晉陽公主又道:“我都是半隻腳踏入黃土的人了,你那點小心思,哪兒能瞞得住我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