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也會這麽覺得嗎?”趙希言問道,“若是如此,那之後誰來做儲君呢?”
趙希言的眼裡充滿了野心,這與燕王妃當初見到的燕王簡直一模一樣。
“父王收養的那個孩子嗎?”趙希言指著偏殿,晉王幼子所居,晉王故去後,燕王便將其過繼到了自己膝下。
“言兒!”燕王妃輕聲斥責,“你怎可這般想你父王。”
成德十四年冬,因換將防守不利,李皇后重治吏部尚書李知裕之罪,罷其職,皇太子趙旭從東宮出來重新主政,因畏懼燕王討伐,李皇后將手中大權移交太子趙旭,自己則退居坤寧宮靜養。
燕軍乘勝進攻,一月內相繼攻取青州、兗州,將齊魯之地收入囊中。
皇太子趙旭從東宮釋放出來得知丟城的消息後,痛罵李氏一族,整頓吏治,懲治獻策南逃之臣,先前李氏得以猖獗,乃是主政的李皇后所默許,沒了李皇后做支撐,李氏再不敢跋扈。
但皇太子趙旭深知李氏一族根基深厚,自己也尚需人輔佐,一時間若全部拔出,則會生大動蕩,朝綱不振,最終受益的還是燕王。
於是在李皇后罷免李知裕吏部尚書一職後,太子趙旭複又重新任用,降為吏部侍郎,並昭告天下,燕王世子已送還,朝中亂黨已除,要求燕王撤兵。
並將關押在獄中受審的江陰侯釋放,再次啟用為平燕將軍,命其戴罪立功,帶兵至京師直隸鳳陽府之下的徐州防守。
——刑部大牢——
太子趙旭從東宮出來後,以監國名義下了三道令旨,在皇城之外再砌一道外城牆。
是日,皇太子旭親自乘車至城外的三法司,刑部。
京師外戰亂不斷,而京師內黨派林立,勾心鬥角,權力交接,風雲詭譎。
太監攙扶著趙旭從車上走下,少年身姿挺拔,披著一件褐色的大氅,得見天日後,一改幽禁之時的頹廢。
刑部尚書聽聞後,連忙從官署內走出,扶正官帽趨步上前迎接,“臣,刑部尚書,叩見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刑部大牢的官署門前有一面鼓,趙旭瞧了一眼,徑直走入內,“江陰侯吳達關押在何處?”
“回殿下,江陰侯吳達入京後一直關押在刑部大牢內。”刑部尚書隨於太子身後弓腰回道。
“帶本宮過去。”趙旭道。
“是。”於是刑部尚書便親自做起了引路人。
剛跨入刑部的牢房內,裡面陰暗得看不見路,厚厚的牆壁上只在最上方鑿有小小的透光孔,獄卒提著燈籠走在最前。
趙旭踏入牢內,裡面陰森潮濕,還散發著種種惡臭,這讓一貫養尊處優從未來過此等地方的太子,感到十分不適。
但為了政權的存續,與自己能否順利登基,他還是忍著惡臭隨獄卒進到了最深處。
隨後石壁上的燈燭一一點亮,一個蓬頭垢面衣冠不整的老者呈現在趙旭眼前。
老者裹著一床破爛的棉被,白色的頭髮沾染了泥水變得極為肮髒。
趙旭見之,心生憐憫,同時也朝刑部官員大怒道:“國朝抗燕功臣,汝等就是這般對待的?”
刑部尚書聽後嚇得跪伏在地,哆哆嗦嗦道:“他是上頭所定的逆臣,與燕王同謀,按明律,此等罪人,無須優待。”
趙旭有些自責,“將軍,是本宮害了你。”
江陰侯吳達握著牢柱,連忙問道:“他們放殿下出來了?”
趙旭表情變得極為不屑與憎惡,“濟南府失手,青州兗州都丟了,他們畏罪,害怕燕王入城之後清算,這才將本宮重新擁立上位。”
吳達聽聞燕王取濟南府並沒有感到意外,“李氏掌權,將相不和,豈有不丟城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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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趙旭命人將牢房門打開,忍著一股怪味親自將吳達接出,“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而李氏卻在國家危難之際妄圖吞噬政權,因一己之私,誤我家國。”
吳達隨後長歎了一口氣,十分惋惜道:“濟南府一地劃分南北,燕王取之,朝廷危矣。”
“將軍難道沒有挽救之法?”趙旭迫切的看著吳達。
吳達睜著老邁的雙眼,此次牢獄之苦,讓他在短短幾月內蒼老了十余歲,“若是在臣年輕時,臣一定會給殿下一個滿意的答覆,但是臣現在老了,只能盡力而為。”
一句盡力而為,讓太子趙旭感知到了回天乏術的無力感,隨後他下定決心道:“縱然是知道最終的結果,本宮也絕不能讓燕王這樣的亂臣賊子輕易得逞。”
成德十五年春,江陰侯吳達複任平燕將軍,領軍十萬至徐州鎮守。
正月十五,上元
無論是正旦,還是上元佳節,處於戰亂的明廷與燕軍,劍拔弩張,氣氛十分僵硬。
幾日前,燕王府張羅著上元佳節,作為世子,趙希言已坐鎮北平府三月之久,無論大小政務,必親自過目處理,確保後方太平。
因前方戰事吃緊,趙希言遂下令今年上元宮中不宜過奢,將節省的開支用作軍費。
北平府祥和一片,家家戶戶門前都有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引爆後,硝煙彌漫,散發著新年的氣息,與平靜的北平府不同,南方戰場上雖然也彌漫著濃濃的硝煙,但卻是死亡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