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若想脫身,天家又奈之若何,只是因爺有放心不下的人置身其中,爺才會甘願卷入。”明章緊跟其後道。
“罷了。”趙希言揮了揮手,“替我去把常服拿來。”
“是。”
“就穿那一件。”趙希言指著中堂上那件擺在檀木托盤上的袞龍袍。
“是。”
是日黃昏
一雙大雁從宮城上空飛過,飛向西邊那一團似火燒的雲層,迎著落日的余暉,漸行漸遠。
夕陽斜照在宮城大殿上的黃琉璃瓦上,十個神獸聳立在奉天殿的屋脊上,注視警戒著殿底匆匆來往的官員。
教坊司奉鑾領著教坊司的樂人從西華門入,紹舞與司樂欽點著人數,無誤後通稟奉鑾,“大人,人員無缺。”
奉鑾瞧了一眼人群,舞女樂女,樂工,各站一排,旋即望著一排舞女,視線稍停留了一會兒,朝屬下招了招手,“今日雖是家宴,但侍奉的都是這個天下最為尊貴之人,你們選的替補之人,可行?”
“大人,那人只看一遍便記住了所有的動作,來教坊司這些天,也派出去獻舞過不少次,朝廷那些大人見了,無不叫好的,大人就放心吧。”
奉鑾遂帶著一眾人至西華門,準備掏出牙牌時,一陣開道的吼聲將他的動作打斷。
“大人,是王駕。”司樂提醒道。
奉鑾旋即帶著眾人退至一邊,合起黑綠羅大袖襴袍的廣袖,低頭彎腰恭敬的等候著王駕過來。
車架上下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日受杖責的衛王,只見衛王被四個內臣攙扶著,臉色蒼白,虛弱無力的走向西華門。
“下官教坊司奉鑾,見過衛王殿下。”奉鑾旋即提起襴袍的下擺,將笏板別進黑角偏帶內,屈膝跪伏道,身後眾人如是。
衛王撐著內臣的手臂,側頭往跪拜的人群中瞧了一眼,旋即徑直走入宮內。
眾人本要起身,而後來的車馬,便讓他們又省了重新下跪的禮儀。
“阿姊。”趙希言下車走到並駕齊驅的另外一輛車架旁,親自轉告道,“西華門到了。”
晉陽公主遂從車內弓腰走出,踏著梯子一步步走下,一眼便瞧見了西華門左側跪伏的眾人。
“下官教坊司奉鑾叩見晉陽公主,世子。”
晉陽公主旋即便將視線挪到趙希言身上,隻稍稍一眼,趙希言便意會的轉身走至教坊司奉鑾跟前彎腰親自扶起。
“謝世子。”奉鑾受寵若驚道。
“諸位這是?”趙希言見著這麽多裝扮獨特的藝人,不禁問道。
“下官是教坊司的奉鑾,負責此次宮宴上的演奏,他們都是獻樂的樂人。”奉鑾回道。
“原來都是樂人,”趙希言道,“言是個粗人,不懂禮樂,雖聽不懂,但也由衷的佩服諸位的才華。”
“世子只是不精音律,然禮法,卻比一些飽讀詩書之人還要俱到。”奉鑾拱手回道。
趙希言笑了笑,便轉身走回,同晉陽公主一道從西華門入了宮。
奉鑾與一行人隨在其後,示出牙牌後,又令樂人也都紛紛示篆刻有身份與名字的牙牌,又經監宮城門的禁軍搜身後得以通行入內做最後的準備。
至設宴宮殿的廊道上,晉陽公主忽然開口問道:“你可知適才那奉鑾是什麽人?”
“他自稱是教坊司的官員,教坊司隸屬禮部,禮部官員?”趙希言回道。
晉陽公主搖頭,“此人也是進士及第,身懷功名,滿腹詩書,尤其在詞曲音律上,堪為一絕。”
“進士及第怎麽做了一個教坊司的芝麻小官?”趙希言不解。
“因父罪入獄。”晉陽公主回道,“本是株連的死罪,陛下念其才,便赦免了死罪,後又複官,去了教坊司任職,原先國朝新編纂的雅樂中,有一半出自他之手,可想而知,其能有多出眾。”
“因父罪入獄?”
“他父親曾是魏國公黨人。”晉陽公主回道,“還曾是安定伯張雲廷的授業老師。”
“難怪我看他一臉鬱鬱不得志的樣子...”
“不光是教坊司奉鑾,當年魏國公張氏一案,牽扯的黨羽眾多,有被株連者,也有被特赦但罷出國門者,他們之中不乏曾經的棟梁之才,有識之士,還有他們的子嗣,飽腹詩書,因族中牽連,大部分都像奉鑾一樣,貶為了最底層,拿著微薄的俸祿,空有抱負而不得志。”晉陽公主又道。
作者有話要說: 晉陽公主:“認真聽課。”
趙希言:“哦~”感謝在2021-08-18 18:29:22~2021-08-19 14:45: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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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浮於水面
——紫禁城——
是日黃昏
皇帝設宴於宮中, 隻令諸皇子赴宴,而未召內命婦。
眾人到齊,以皇太子為首, 列坐兩側小桌上, 隻待皇帝駕臨。
衛王由幾人攙扶著入席,一旁的齊王端坐在椅子上幸災樂禍的笑道:“衛王身子不好, 應向陛下道明緣由才是,何苦逞強,大老遠跑這一趟, 別到時候又要驚動太醫院。”
衛王冷盯著齊王, 旋即瞟了一眼他身側的齊王妃, 回道:“一點皮肉之苦而已, 不勞齊王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