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希言也沒有推脫,拿了衣服便走到了屏風後將濕衣更換下來,“你不問我是如何來的嗎?”
“世子武藝高強,今日落得如此狼狽,身上還帶有血腥味,能是如何來的呢?”楊書瑤反問道。
趙希言歎了一口氣坐下,“我是從宮中逃出來的,的確,現在外面都是搜捕我的人。”
楊書瑤看出了趙希言的來意,於是道:“如今京城門緊閉,就算是百姓也不得輕易出入,只有身掛牙牌的李氏族人,能夠自由出入這京城。”
趙希言也明白眼下的困難,於是道:“我沒有其他法子了,只能想到你。”
楊書瑤想了一會兒,“我會想辦法幫你的。”
趙希言聽後連忙謝道:“若此次順利,楊姑娘的幾次救命之恩,言一定永記。”
“但我有條件。”楊書瑤道。
“什麽條件?”趙希言問道。
“等世子日後成就了功業,我自然會開口討要的。”楊書瑤道。
“好。”
“一言為定。”
——英國公府——
李三郎匆匆離去後,趴在案上的李九郎撐著身子緩緩坐起,望著兄長已經遠離的背影,李九郎起身走到院中,此刻臉上的紅暈已經消散,院子被屋舍與廊道圍成一個四方,他抬頭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雨後的空氣很是濕潤,不禁道:“是非審之於己,毀譽聽之於人,得失安之於數, 陟嶽麓峰頭,朗月清風,太極悠然可會,君親恩何以酬,民物命何以立,聖賢道何以傳,登赫曦台上,衡雲湘水,斯文定有攸歸。”
“九郎遊學,去了一趟湖廣行省的嶽麓書院,看來對那裡還是十分留念,感悟頗深啊。”李九郎身後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
李九郎回身,拱手道:“四姐。”
女子走下石階,“族中子弟皆被權力所誘,唯有你,還算清醒。”
“四姐不也是麽?”李九郎說道,“九郎求學求道,不過是想避世,求一個安逸罷了,奈何出身。”
天空忽然又飄起了細雨,李四娘伸出手,用掌心接著從雲層中落下的雨滴,冰涼的雨水打在白皙的手掌上,一陣刺骨的寒冷逼入心中,“堆金積玉,日日慳貪心未足,足上何求,直待荒郊臥土丘,回頭有路,爭奈愚人迷不悟,若悟回頭,免了前程無限愁。”
李九郎負手站在雨中,閉眼感受著被雨水衝刷的滋味,“世間唯不可洗的,是心靈,我從湖廣回京,那一路上百姓們都在議論朝廷與燕王,李氏弄權已是人盡皆知,可燕王為何不出兵呢?”
李四娘盯著弟弟,做一個傾聽者,李九郎緩緩說道:“燕王隱忍了這麽久,豈會急於一時,我朝歷代帝王,皆是陰狠之人,三朝皇帝,為奪帝位兄弟相殘,父子猜忌,縱然是太宗,也在史書上留下了黑筆,更莫說是武宗了,為彰顯仁德,燕王幾番書信朝廷,請求送還其子,朝廷越是推脫,百姓的反應就越大,便越是給了燕王出兵的理由。”
“朝廷盡管是以奉燕王世子為上賓,請留於京,而非所謂質子,扣押於京,作為推脫之言,欲蓋彌彰,但紙包不住火,昨夜春和宮走水,燕王世子消失一事,想來今日會舉國皆知吧,如若抓到世子,則扣為人質之名得以證實,那些蒙在鼓裡的百姓,又會作何想呢-->>
?李家雖掌權,可輔佐的皇太子,是皇帝嫡出,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並未李代桃僵,自立為帝,造反便是造反,即便秦王以清君側之名,也不可消除日後史書所記這一罪名,燕王...才是藏得最深的人。”
李九郎仰天長歎,似乎預見到了李氏一族最終的結局,“李家,在自取滅亡啊。”
——燕春閣——
李三郎帶著一隊親兵直奔燕春閣,剛一抵達便命人將燕春閣團團圍住,“將整座燕春閣圍住,直到禁衛來臨前不可放走一個人。”
“是。”
一直等到報信的人入宮,為防止再有燕王府的人出現攔截,李皇后竟下令讓火.器營的士兵持銃將燕春閣圍住。
胡文傑親自帶領錦衣衛跟隨著李三郎一同入內,這一次,連平常話多的媽媽都哆嗦得不敢開口躲到了一邊。
李三郎不識得燕春閣內部,於是由胡文傑帶領,徑直走到了花魁的院中,李三郎來時,天才亮沒有多久。
碰!——
花魁院裡的門被一腳踹開,力道帶出的風使得屋內安座的人撇頭睜不開眼。
“喲,這是什麽風,把錦衣衛指揮使胡大人給吹來了?”楊書瑤起身笑臉相迎道。
胡文傑拔出繡春刀指向向自己靠近的女子,“燕王世子呢?”
“燕王世子?”楊書瑤故作不懂,“他不是好些個月沒有看見人了呢,既然胡大人都不知道,那麽奴家又豈會知道呢。”
“少廢話。”胡文傑一臉冷漠。
一直嬉笑的楊書瑤直到瞥見胡文傑身後的李三郎,因相貌酷似,她一眼便認出了他是李氏族人,“李家人?”
李三郎走上前,見女子貌美,“昨夜,與我九弟喝酒的人,是你吧?”
“酒?”楊書瑤楞了,“九公子不是不喝酒的嗎,故而上的都是茶。”
李三郎又道:,“昨夜宮內失火,燕王世子不見了,燕王世子府已被禁軍所圍,偌大的京城,他又能去何處呢,多虧了小娘子與九郎,我這才能知道燕王世子逃走後會藏匿於何處。”